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人快步跨上来，用力推开了楼梯口的人群。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走到陆清莲近前，看到她的狼狈相，赶紧将她扶起。陆清莲早已泪流满面，现在她感到一种十分熟悉的温暖，扶起她的人正是燕铁木尔。“你，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她的惨状，他是揪心的疼痛！　　“我，我……相公……”她只有哭泣，根本什么也讲不出来。燕铁木尔心疼得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慰，“好了，别哭了……有我在，娘子不用害怕……”他们忘乎所以地拥抱在一起，还以“相公、娘子”互相称呼，令周围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这……这是……”此时，还有一个痛心之人——柳梦云！　　“梦云呀，你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王氏厉声喝道，“你该清醒了，孩子！她根本不是什么‘莺莺’，更不是什么‘小姐’，她就是一个靠美色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你骂谁呢！”燕铁木尔突然冲着王氏狂吼起来，这下整座楼仿佛都在摇晃！王氏等人险些摔倒在地！“死老太婆，你，你活腻歪了！”这下所有的人都傻眼了！王氏既惊又怕——出身书香门第的她，一位江南名士的夫人，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舅母……”此时，一直站在旁侧，不言不语的郑锦华突然开口了，“甥女相信，梦云，他只是一时糊涂……”　　“梦云呀，你若还执迷不悟的话！你怎么对得起如此贤惠的锦华，又怎么对得起一直栽培你、爱重你的姑父姑母，你更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爹爹……孩子，回头是岸！”　　柳梦云似乎没有听到母亲痛心疾首的肺腑之言，兀自喃喃自语：“莺莺小姐，莺莺小姐……她是莺莺，她就是莺莺……”　　“你，你究竟是谁？”此时的燕铁木尔，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简直如同疯了一样！“为何，为何叫她‘莺莺’！”他目光犀利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书生！　　“孩子！你醒醒吧！”王氏苦口婆心地继续说，“你看到了吗？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一个歌妓生下的野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不但勾引你和你的朋友，还同这种市井流氓混在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语轻佻，一个尚未行及笄之礼的女孩子，竟与一个男子以相公、娘子称呼！而且，还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举动……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该有的行为么！”　　“死老太婆，你说谁，谁是流氓，谁不知羞耻！”燕铁木尔再次狂吼起来，突然寒光一闪，宝剑出鞘，直指柳梦云的咽喉！所有人都惊呆了，时间瞬时凝住！　　“不要，相公！”又是一个突然，陆清莲用力抱住他的腰！“不要这样，会出人命的！”她一双被划伤的手，不断地流血，此时，已经染红了燕铁木尔的白衫。一下子，宝剑落地，燕铁木尔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他万分心疼，百万分自责——刚才只顾气急败坏地质问对方，竟然忽视了她的伤口。他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打开，将一些白色的粉末涂在她的伤口上，然后撕开衣服的下摆，给她的双手做了包扎，整个过程迅速而流畅——这对他来讲，不难！“没关系，这是最好的，金创药，我，我叔叔给我的，涂上，这两天不要沾水，顶多两天就好，而且，不会留疤痕……”　　“相公，莲儿，莲儿……”　　“别说了……我带你，离开这里……”燕铁木尔猛然将她抱起，沉重的走下楼梯。下了几级，突然停住，他没有转过身，甚至没有转过脸，只是目光犀利，声音冰冷地说道，“你们，最好，别再出现，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是我的，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娘子！”然后继续沉重地走了下去。地上只留下一张从陆清莲衣袖里滑落出来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同样一个“燕”字……　　之后，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两人相拥着坐下。陆清莲一直在他怀中抽泣，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衫。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等听到她的哭声停住。他就用手指轻轻地划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轻柔地吻着她的面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你喜欢他么？”　　“相公，你，你说什么？！”陆清莲本已沉重的心，更加痛楚起来。　　“你，喜欢他吧！那个，那个死穷酸……”燕铁木尔的心同样沉重，“我知道，你，喜欢他……他很年轻，很英俊……你，应该会喜欢他，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陆清莲急切地摇头。　　“我知道，是这样的……”燕铁木尔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他甚至不敢看她那美丽清澈的大眼睛！“他，他叫你‘莺莺’……第一次见你时，你告诉我，你叫‘莺莺’……后来我只知道，那是一本书，一个故事里的女人……原来是，因为他这么叫你，所以……”　　陆清莲望着他，那眼神近乎绝望，她缓缓离开他的怀抱，转过身，不再看他……“原来，将军也是如此轻视奴家……奴家本就是出身低贱，只是一个歌妓的私生女，连将军都因此蒙羞……奴家不怨恨任何人，更不会怨恨将军……只是，奴家未曾想到，在将军心中，奴家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是靠美色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不，我知道，你不是！”这下燕铁木尔慌了神，从身后紧紧搂住她，忘情地吻着她的玉颈……陆清莲流着泪，却没有拒绝他——她的内心早已顺从了他……“莲儿心里，只有将军，早已装不下其他的人……所以，莲儿的人，只是将军的……”　　“我们不是说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么！”燕铁木尔终于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他柔声说道，“我的心里，也只有你……我就是你的相公！你是我的，娘子，是我的，小娘子！”陆清莲缓缓地闭上美丽的双眸，任由泪珠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燕铁木尔缓缓睁开双眼，他感到了些什么……果然，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竟然围了许多人——有几个甚至凑到他们近前，好奇地看着这一对男女……燕铁木尔揉揉眼睛，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她，好像还在熟睡，是哭累了，就这么躺在他怀中睡着了……可是，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睡着了，而且也睡得如此安心，香甜……周围人群的骚动，终于把她也吵醒了。她睡眼惺忪，但立即警醒——自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在这个男人的怀中，而且还睡着了……周围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们看……她羞死，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抱着，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燕铁木尔瞪起双眼，冲围观群众厉声叫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两口子亲热！滚！”众人皆一哄而散。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陆清莲遥望湖对岸，正是净慈寺前的雷峰塔。“那里就是雷峰夕照……”她的头缓缓地靠在他的肩上，柔滑的发丝，被清风吹起，轻轻地扫在他的脸上。他微微一笑——她才是他眼里的最美的风景……　　“你的手受伤了……”燕铁木尔吻了吻她的包着布的小手，柔声说，“这两天千万别沾水。明天就别出来了，好好在家歇着……”他顿了顿，接着问道，“我……可以去你家，看你吗？”　　“可是，那里是天香阁呀，是勾栏院！”陆清莲低声说道——她又想起刚才王氏的那番侮辱之言，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我就是，去找你！”燕铁木尔轻笑道，“我又不是，找别人……”　　“相公……”陆清莲羞红了脸，然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