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糕,”景葵拿着食谱一边研究一边往膳房走,“海棠易得,晨露倒也不难取,这槐蜜、金麦、香糯,都产自不同季节,如何同时取来?”
有点为难胖葵,毕竟作为禁食,也不能在水云山大张旗鼓地询东问西。
未至膳房门前,忽闻一声喝,惊得他险些落了手中的书。
寻着声音抬头,膳房前有一人趾高气昂似在争论什么,他将手中书塞回怀里躲至树后。
此人应是某位长老坐下内门弟子,想来那位长老威望不低,不过是来取个膳食,架势竟这般张扬。
待那人从眼前离去,他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从树后走出。
正于膳房内调和的兆酬见着门外大摇大摆走来的人,拍了拍掌勺那位的肩膀以示宽慰,便候着他进来,倒瞧他要做什么。
只见那呆头鹅踏进门内,学着时才那人的姿态颐指气使:“我此来为师尊准备晚膳,识相的都给我把食材准备好了!”
兆酬:“……”
胆子肥了,竟敢吩咐膳房做事了。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比起直接整治他,倒不如纵容他肆意妄为,叫他知晓这世间险恶。
心中有了计划,兆酬开始逐步实施:“你备的膳食,师尊看得上吗?”
“……师兄这叫什么话,”人模狗样葵有板有眼,“今日师尊受伤,你我有目共睹,师兄能请金师伯为师尊诊脉,我自然也要为师尊做些贡献,虽我厨艺不精,但想来膳房每位师兄皆厨艺超绝,故而我特此来为师尊讨些去。”
兆酬斜眼看他:“你当真如此细心?”
景葵两手背后,扬声答话:“自然!”
兆酬依势应和:“既是如此,你挑些膳食,让膳房几位师弟为你做来。”
见自己如此姿态竟有奇效,能让平日里对他百般严苛的师兄这般和声和气,景葵更加得意,扭扭身子,伸出一手抖了抖袖子指着齐腰长桌板上的佩菜:“那就,一只烧鸡,一条鱼,一盘糖醋排骨,十个酱肘子,还有那边……”
兆酬故作一脸惊讶:“师尊一人吃得了这些?还净是些油荤的?”
“师兄有所不知啊,”景葵收回手,掩袖假咳一声,一本正经,“师尊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饮食不能太过清汤寡水,否则时日久了,会丢了阳刚之气,只剩阴柔之美,岂不叫人笑话?”
“谁敢。”兆酬故作严肃。
景葵清清嗓子:“自是没人敢,可背地里叫人嚼了舌根,也终归不妥,师兄以为呢?”
兆酬凝视他一瞬,忽而拍拍他的肩膀,如托重付:“那你可要悉心照料师尊,师尊就拜托你了。”
景葵老气横秋地点头:“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师兄走后,他饿得发慌的肚子终于发出了“咕咕”的咆哮声。
研习食谱之前,当然是要先填饱肚子啦!吃饱了才好干活嘛。
嚯嚯嚯嚯~
他转悠到正在做菜的几位师兄之间,指手画脚:“你这鱼是新鲜的吗?”
“鸡是刚杀的么?”
“哦,还有这猪肉,看看你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粗人,肉切得这么丑,简直影响食欲……”
“砰!”脑门突遭重创。
紧接着……
“砰砰砰砰砰!”
群起而攻之,将其胖揍一顿。
水云山遂而多了一块墓地,最蠢弟子之墓,碑文——狗仗人势,死有余辜。
狗葵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锅灶下,嘴巴翘得可以挂个油瓶,还在胖呼:“我现债是师尊‘内门’弟子!”
“赶紧添火,要不然把你塞进去!”
景葵吓得一震,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适才明明有奇效,到这一回,怎不管用了?
添火之际,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厨房各处摆放的食材,米缸里的大米来自极寒之域的长粒细米,非香糯;案上摆放的几罐蜂蜜是今早刚从山下运来的野菜花蜜,非槐蜜;金麦……哪里有?
水云山食材讲究时令和新鲜,除了特质发酵的陈年老酒以及腌制食材之外,其他现用食材都是应季的,这也是水云山美食闻名天下的一重要原因。
既是讲究时令,有些东西必然是做不出来的,比如,怀中食谱上所述的海棠花糕……
食谱上记载食材是否弄错了?
思忖之间,他连袖子沾了火也未顾及到,待注意到时,火已晕了大片,忙去吹打,却发现奇密,他搓搓指头,见指间跳跃不熄的火苗,不免困惑,这火于指间竟不痛不痒。
火焰……
师尊那时用黑戬戳蛇妖脑袋时,手臂上似乎有一枚火焰形状的印记。
师尊修的是水系灵力,擅长御冰,克敌为火,莫不是,被修火系灵力之人伤了?什么人这么牛x哄哄能伤得了师尊?
“添火!”
思绪被喝断,他忙掩灭手中的火继续拾柴木添火。
做了苦活,饥肠辘辘,厨房飘香四溢,不曾辟过谷,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便是如此,也到底忍住了独享美食的机会,提着食盒兴冲冲地往上玄境跑。
未至师尊房内,他已在窗外见到师兄往师尊案上摆放吃食,心中顿时一酸,嘴巴一扁,抱着食盒回了自己屋中。
一个人气呼呼地吃完了所有膳食,看着自己由于添柴时沾染满身的灰烬,将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寻着浴房而去。
上玄镜内有一汤池,凿于内室,汤池隐于两层纱幔之内,池中烟云滚滚,雾气缭绕。
汤池里的人坐在水中台阶上若有所思。
做一道花糕就能解师尊心结吗?可是水云山现在没有相应的食材,此事也不宜张扬,除非偷偷下山……
“咯吱——”
背后突然响起开门声,景葵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