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菁的注视给了毓秀极大的压迫他的话也触到她的痛点。她原本不想失态却控制不住恼羞成怒,“你本是戴罪之身,不知悔过也就罢了竟大言不惭在这里无理取闹你若知情识趣就早回永禄宫听传。”
陶菁见毓秀故作绝情,也不想再作纠缠,一瞬之间,他面上哀伤已消尽,只剩一个冷笑,“我这一生绝不会受姜郁挟制,你明哲家的牢我坐了两年断然没有再坐一日的道理。今日我来见你除了要你亲口承认你冷血无心,更为了向你借一条道。”
毓秀一皱眉头,“你来金麟殿借道?真是不可理喻。”
陶菁眯了眯眼目光清冷,“不向金麟殿借道皇上要我向永乐宫借道?”
这话别有深意毓秀难免心中忐忑“你知道了什么?”
陶菁转身走到床边弯腰敲了敲龙床床板,“通往帝陵的密道入口原本在永乐宫,献帝是何许人,怎会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自她登基之后,就悄悄命匠人在金麟殿重挖了地道入口。皇上不是一直疑惑当初我是如何进入帝陵的吗?”
毓秀当初不是没有怀疑陶菁知晓密道入口的秘密,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如今陶菁点破,她也没有再否认的必要。
陶菁掀了龙床上的被褥,在每根床柱上各敲三下,再踢动床榻下的机关,床板挪动,底下竟现出一方容人的空隙。
毓秀眼看着陶菁提灯进了入口,心中无尽酸楚,一颗心像被人用手紧紧攥住。
若这就是她与陶菁的永别,似乎太过仓促。临别交恶,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到嘴边的话却像是说尽了。
毓秀想留他,理智上却开不了口。谁知此番一别,不是她与这个人最好的结束,从此以后,她不必再懊恼纠结,也不会有人毁身丧命。
陶菁一步步走下阶,分明看到毓秀的嘴巴开开合合。他原本只觉得毓秀身为国君的可怜,如今看她,竟也有些可笑了。
只不过她再可笑,也可笑不过他自己。
陶菁自嘲一笑,一边摇头,一边对毓秀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别语,“我早知你我有今日,从今晚后,我不能陪在皇上身边,但愿皇上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祝语未必不是出自真心,可听在毓秀耳里,就有些讥讽的意味了。
“你知道密道的出口是帝陵”
“皇上忘了这一条密道不止一个出口。”
陶菁半个身子已经下了密道,只剩半个隔在床板之上,与毓秀对面相对时,表情也有点滑稽。
毓秀似笑非似地上前一步,“你既不去帝陵,又要去哪?”
陶菁淡然笑道,“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
若不是他不自觉中发出一声叹息,毓秀恐怕已认定他洒脱无悔了。
陶菁见毓秀眼中似有哀色,原本坚定的心也有所动摇,“你我注定分别,拖到今日,已是极致。并非我舍不得一口气,只是如今我已是半残的身躯,若一早全了皇上的心愿,恐怕活不了几日。如今你既不要我,我也不必再留此残躯,不如物尽其用。”
毓秀听的云里雾里,后半句更是一字不懂。陶菁身子不好她是知道的,至于是不是残躯,又是否活不了几日,她只当是他危言耸听。
“你曾许诺为我献上致胜的三计,华砚去时你曾献过一计,如今你我分别在即,不如索性将其余两计一并说与我听。”
陶菁摇头讪笑,“皇上心中早有全盘布局,从前是我太过不自量力。不管谁是皇上的布局人,奉劝皇上的第二计一定都是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好在我也并非全无用处,原本你要几番迂回走的一步棋,如今就简单的多。”
这话他原本是不想说的,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
毓秀望着陶菁嘴角讥诮的诡笑,心中生出莫名滋味,才要说什么,陶菁已持灯下阶去了。
地道里传来细碎的声响,毓秀却不敢上前,一阵狂风吹开了她才刚未关紧的窗,一时间,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百会犹如万针狂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