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浸饱了棉布,程棉再拿它去擦桌上的茶水时,水和布就摊成了一片。
毓秀看着那变了色的白棉布,心中感慨,就摆手对程棉道,“不必管了,等他们来收拾吧。”
程棉平息心绪,不敢在坐到榻上,就从下首搬了一个椅子坐在榻边。
毓秀发呆半晌,程棉长长一叹,“陆少卿与纪殿下在林州百般追查,本已齐备罪证,只待一击即中,将刑部与都察院中盘根错节的姜党彻底清除。如今既有了变故,全盘计划恐怕都要重头来过了。”
毓秀拿手点着浸满茶水的棉布,轻声叹道,“我当初定下审鬼堂一计,都是因为白两。如今华砚人虽归来,却”
话说半句她就说不下去了,华砚无心已成事实,说与程棉听又有什么便宜。
程棉见毓秀讳莫如深,猜她有难言之隐,也不敢深问华砚是如何死而复生,有为何是半死不生。
毓秀才要对程棉说什么,门外就有侍从通报,说姜壖与灵犀公主殿外求见。
毓秀与程棉对望一眼,皱眉叹道,“想必是为了古丽郡主册封与送亲之事,姜壖才在殿上看到我与你说话,心中生疑,自是想来一探究竟。”
程棉心中明了,起身对毓秀拜道,“既如此,臣便先告退了,之后如何行事,请皇上明示。”
毓秀思索半晌,面上的表情几近虚无,“朕会同布局人商议之后再行之,元知也与白先生知会一声,问一问他的意思。”
程棉点头应了,躬身对毓秀行了个拜礼,打开门走出去。
他出门的时候与姜壖灵犀走了个照面,彼此寒暄几句,心中各有念想。
姜壖与灵犀在内殿门外又等了半晌,待內侍们擦干了桌上榻上的茶渍,重新为几人摆上新茶,才得通传入内。
毓秀懒懒靠在软塌上,手里握着茶碗,正低头喝茶。
姜壖与灵犀对望一眼,双双上前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笑着摆摆手,吩咐周赟为二人赐座,“之前朕一直在病中,皇妹上的奏折是由伯良代朕批阅。古丽郡主的册封诏书虽已下了,册封大典安排在送婚前为妥,至于送婚事宜,皇妹与南瑜商议就是。”
灵犀看了一眼姜壖,对毓秀笑道,“当中的细碎杂事,臣等自然不敢请皇上一一裁定,只有送婚使这一项,恐怕要皇上做主。”
毓秀回话的漫不经心,“想必礼部已经拟好了几个人选,你做主择优选之就是了。”
灵犀看了一眼姜壖,对毓秀笑道,“姜相的意思,是想册封阿依郡主为一品钦差,前往南瑜送婚。”
毓秀点头笑道,“阿依与古丽是姐妹,由她送婚再好不过。姜相果然思虑周全,礼部就照此行事吧。”
灵犀点头应了,才要说什么,姜壖就在她前面说一句,“老臣昨日去金麟殿探望皇上,皇上还卧病在床,今日虽上得早朝,臣等在下望见皇上病容依稀,心中沉痛。皇上龙体欠安,即便是为了腹中龙胎,也该多休养些时日,朝政交与下位处置便是,龙体为重,国本为重。”
毓秀淡淡笑道,“姜相所言极是。朕一早起明明觉得好了许多,谁知上了朝,身子就垮了大半,冷汗流个不止,头痛难忍。若非不然,朕也不想勉强自己,只是才病了这几日,朝上就人心惶惶,引得姜相亲往金麟殿探望。唯恐朝上流言四起,众爱卿诸多揣测,今晨才传了早朝。明日若起不得身,朕绝不强撑。”
姜壖见毓秀左手一直放在桌下,只用另一只手端茶杯,看起来有些别扭,就眯眼问一句,“皇上左手可是受了伤?”
毓秀自嘲一笑,“昨日晚间我想起身喝一杯茶,谁知一阵头晕,不止打碎了茶杯,还摔到了碎杯子上,刺破了手。”
姜壖哦了一声,“皇上要喝茶,为何不叫人伺候?”
毓秀讪笑道,“恰巧为朕值夜的侍从在殿中睡着了,朕念他辛苦,不忍叫醒他,才亲自下床取水,谁知竟横生枝节,惹出祸端。”
姜壖微微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君不杀伯仁,伯仁为君而死,君上损伤龙体,那侍从免不了要受责罚。吾皇宅心仁厚,原本是体恤下人,谁知适得其反。”
灵犀听出姜壖话外意有所指,不好插嘴说什么毓秀何尝不知姜壖志在讽刺,面上却不露半点不快,默默忍下。
三人又寒暄几句,姜壖便起身告辞。
灵犀将姜壖送到殿外,笑着说一句,“请姜相自去,本王还要探一探皇姐病情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