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和此人关联不大。
律师提供了数份文件和证据,用以证实。
调查取证的过程复杂冗长,沈司意提心吊胆等待结果之余也没忘了继续安排,以防万一。
又一个春节到来前,沈司意终于从这片泥潭中脱身。
宜丰安然无恙,项目继续进行。
几个月来,不断来往N市和S市,见人、作证、工作,即便对向来繁忙的沈司意来说,也足够脱去半层皮。
提前五天给公司放假,他开车赶往约好的地点。
一路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下,每个人都自带笑意,连带牵引绳下的狗狗们,尾巴也摇的比平日用力。
沈司意无心感受,下车直扑餐厅。
到包间门口,却忽然不敢前进了。
自从离开乔珩的房子,他跟乔珩之间寥寥无几的碰面,都在交际场合。
他始终没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那生活了三年多,只要没正式搬离,心里总觉得尚有回去的希望。
而乔珩也始终没向他提分开的事。
两人共同无视了他当初离开的事实,好像他只是闹闹脾气,迟早还是会回去。
几个月来,这成了是他们心知肚明又无法宣之于口的默契。
期间,孙姨常和他联系,她说,崔然在那边住过几天,但很快就搬走了。
她还说,乔珩一直没动他的东西,包括他的日用品。
加之——他在这次的事件中得知,原来一年前忽然给他投资的幕后人,其实是乔珩。
这所有的一切,像无数双大手,拨乱他的心弦,拖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力,直欲将他再次投入那片无边的沼泽。
也许他该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或者,你分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把我的东西收拾扔掉?
还有,崔然……
忽然,他眼前晃了一下,木门朝里缩去,紧跟着,那张熟悉入骨的脸撞入眼中。
他来不及反应,同样正中那人的瞳孔。
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隔着一道并不存在的门框,默默对视。
片刻,乔珩后退两步,让出道路:“进来。”
沈司意莫名有些尴尬,低着头进了包厢,却见乔珩离开,一会儿返回,说父亲的老友也在这吃饭,他过去打了个招呼。
在乔珩面前,沈司意早已习惯用最短时间收拾情绪。
和以前每次针扎般的痛楚相比,方才那点小小的尴尬实在不足为惧。
他问道:“点菜了吗?”
“嗯,快上了。”
菜果然上的很快。
太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切入。
餐桌静默,只有筷子敲击碗碟的些许声响。
临近尾声。
沈司意觉得不能装聋作哑下去了,主动道:”谢谢。”
乔珩抽纸擦嘴,神情自若:“那个项目我了解过,大有可为,我是个商人。”所以唯利是图。
对他的解释,沈司意并不意外,也说不出更多感激的话。
这种事,在商场上司空寻常,商人逐利,一切都是为了钱。
可对方不是其他人。
是乔珩。
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远远超出投资本身带给他的震撼。
乔珩端起茶杯,没看他,嘴巴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从他们碰面,越来越清晰。
沈司意暂时压下心头的大堆疑问,先问道:“你有话想说?”
“……”乔珩瞄他。
“有什么就说吧。”他俩什么都说过,吵起来再难听的话都骂,谁狠,谁赢,还别扭什么。
乔珩又喝了口茶水润嗓子。
沈司意这下是真的好奇了:“你到底……”
“嗡嗡嗡嗡”乔珩的手机震动铃。
“叽叽叽叽”沈司意的手机铃声——不是他换的。
乔珩看了眼这个跟沈司意人设完全相悖的手机,嘴角绷出一条弧线。
沈司意赶忙接通来电,在心里把昨天借他私人手机玩游戏的先意骂了个狗血淋头。
“喂?”/ “干什么?”
封闭空间,离的又近,彼此声音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各自到对角线角落接听。
没一会儿,乔珩挂了电话,坐回不久,沈司意也收了手机,但面朝墙壁,没有回身。
他也没在意,深吸一口气,说道:“晚上我要飞去上海办事,明天回来。”
沈司意仍然没动,呼吸起伏极小,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乔珩试图将意思完整表述出来:“其实我和崔然……”
“我知道了。”
沈司意缓缓回身,眼神发木。
乔珩:“知道什么?”
“谢谢你的投资。”
沈司意别开脸,说话都没看他,“新的合作协议我会派人送给你,如果觉得不妥,我会再找人和你对接。”
乔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协议,只能顺着先应声。
沈司意:“抱歉,我弟弟有事找我,下次我做东,先走一步了。”
木门合上。
乔珩的话全部堵回腹中。
沈司意紧紧握着把手,几次想要松开,可抖得厉害,呼吸都带着抽搐,把手,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撑。
额头抵上门,盈盈欲坠的眼泪终于溢出、滑落。
轻轻砸上地毯,开出模糊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