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境遇能由得了自己吗? ) 电梯停了下来,他对那个女人说你先过去,我等下过来。那女的也不说话,先行走了出去。他还是靠在电梯那侧,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味沉默地紧盯着我。我低下头去不理他,心中慌慌闷闷的,有些莫名的不乐,紧紧抓住大哥的手不放开。 电梯里不断地有人进出,他始终没有变换位置和动作,也始终没有说话,我们三个一路无语,终于到达顶楼,大哥拉着我走出电梯,我的高跟鞋总是不太配合我的步履,蹒跚着走不稳,我不断地试着调整自己的步态,大哥说你要经常穿就习惯了。我感觉身后来自他眼光的追随,怕节外生枝,快步跟上大哥的脚步。 前面已经有人在起哄了,有问“这谁啊?是顾天一吗?”,也又说,“哇,顾天一终于穿裙子了”。步寅生早就快步走到我们面前,看着我做着夸张的腔调,张开双手作势要来拥抱我,说着,哇,天一啊,我的女神啊,让我们大开眼界,终于一饱初中那时无时不刻的意淫和盼望的眼福,今天终于实现了。我现在后悔了,初中毕业那会就应该继续追求你,可我那时真的胆小啊,害怕被你拒绝,还害怕你身边这位,你的大哥。 他说着也看着大哥笑。大哥伸手朝他打去,说就你们男生无聊,嘴里说不出好话来,天天意淫来意淫去,忘记你那时怎么欺负天一来着?打! 同学们哈哈笑,在那里吼:抱一个!步步高,抱一个;步步高,抱一个! 步寅生就这样靠近,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紧紧地抱了我一下,然后同学们那里就“哗哗”地传来拍手声。 我红着脸挣脱他,却不由自主回头朝身后看,他还站在电梯出来廊架那边,一脸嘲弄地看着我们。见我看他,一个转身走了,连电梯都不等,走的居然还是楼梯,是急着去见那个正等着他的人吧。 闹哄哄的同学会,大家各自叙旧。几个以前相处得还不错的女生,也纷纷过来跟我打招呼,聊着现在的近况。周倩茹,以前是个腼腆的女生,没想到变化也这么大,现在电台做夜间DJ,本来不太爱开口说话的人,现在变成吃“开口饭”的人。这是她自己这么介绍的。她一定拉我和大哥坐在她身边,说一直给我们两个留着两位置。 期间也出了一桩意外,简直不能用插曲来形容,事情闹得有点大。原来跟我们一起电梯上来的另一个男人,是王佳璐的男朋友,王佳璐之前还没到,他预先坐在角落里等候着,我们坐下没多久,王佳璐也来了,还是像读书时那么时髦,一身名牌,光鲜亮丽,读书期间,她是连冬天都要穿裙子的人,今天自然不列外。但是神色间明显的憔悴甚至有着我们这个年龄不符的苍老,似乎比我们大了好多岁。 席间有人开始议论,说她家发了,父母中过千万大奖,运气特别好。又有人说,她找了一个特不靠谱的男朋友,听说天天躲着他想分手。 “那就分呗。”有同学说。 “分得了倒是奇迹了,那个男人就像噩梦。”另一个同学话音刚落,只见正朝大家过来的王佳璐被角落里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拉住,两人拉扯了几下,那个男人猛地往地上一跪,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瞬间引爆了我们这边正在观望的同学们的惊叫声,几个男生纷纷离座,但又不敢向前,只能在一旁静观。那男的拉住王佳璐的包,几乎是涕泪直下地哀求着,王佳璐则不停地企图扯开他,往后退。我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阵势早已让我厌恶。 什么男人这么糟糕,就算王佳璐我对她一直以来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希望她遭遇这种男人,可是人生的境遇由不得自己,想来当他们相识交往之际,这个男人一定也是百般示好她的吧,把她当公主吧,尤其是王佳璐一向喜欢拽和屌这样的人。这样想来,独身才是保护自己不受伤最好的选择。 “哦、哦、打起来了。”同学群里躁动起来。那几个原些做壁上观的男生纷纷上前劝架。原来这个男的软的不行来硬的了,站起来扇了王佳璐耳光,嘴里还不停怒骂着,喉咙胖得我这里都能听到,出口相当难听。只见他一把扯住王佳璐的长发往电梯方向拖,早已被几个男同学拦住,旁边有劝的,也有叱喝这个男的,有同学说要报警。几个女同学也都赶过去劝架。王佳璐早已哭地梨花带泪,妆容全花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想离开,周倩茹拉住我说,不要被渣男影响我们好不容易聚一次的机会,那边闹剧马上会结束,我们就算看场戏吧。看她嘴角带着讥笑,我心头一凛,讶异周倩茹,当初那么一个老实胆小的女生,怎么现在说话冷静还带点冷酷。她大概看出我的好奇,“切”地笑了一声,说:我在电台做晚间情感节目,什么样变态的人没见过,别说是男的了,女的也很多,要死要活的,拿着生命和尊严威胁家人、恋人,也威胁节目主持人,当一个人放弃人格的时候,早已变得和僵尸一样可怕,因为没有脸面可顾忌。 果然那边同学说要报警,那个男的才停止下来,但是依旧僵持着不离开,吼着说王佳璐你给我两百万,我们就分手,再也不来找你。王佳璐则哭喊着说:这些年给你的都不够多吗?我爸妈为了给我们还赌债,把房子都卖掉了,你害了我还害苦了我家里。 “你爸妈不是中了大奖吗?求他们再帮帮我们吧。”那人说。 “再多的大奖也跟不上你借的高利贷!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你?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是吧?没有关系是吧?好,你说的!我给你们看,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人恶狠狠地说着,掏出手机,不停地滑动着,说:要不要请你们同学看看我们的照片,我这里还有视频,高清□□图像,看看你那□□的样子。 直听“啊”地一声发疯似地尖叫,王佳璐猛地冲向那个男人拼命地抢夺手机,现场再次一片混乱。 周倩茹站起身来,走过去对那个男人说,你这么有本事,手上有着这么好的猛料,为什么不向我们媒体爆料?说千万大奖获奖者的女儿,交友不慎留下□□遭遇前男友敲诈勒索。我想不但我们媒体感兴趣,曝光后连公安都会感兴趣的。我们这些同学里面有电台的,也有报社的,哦,公安好像没有,但是有法院的,你需不需要我们帮助? 周倩茹边说边把手往我们这边一划,眼睛扫过大哥,又扫遍全场,然后淡定地望向这个渣男,颇有女侠气势,我心里暗暗为她喝彩。 那个人说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周倩茹说我就是我们本市晚间7点档情感节目“如你所愿”的节目主持人周倩茹,你要不要把你手里的料报给我,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那个男人暂一停顿,愣在那里。周倩茹递个眼色给步寅生,步寅生一个跨步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机,这时手机里还放着这个不堪的小视频,正好不需要密码,让步寅生快手全部删个干净。 闹剧终于结束,那个男人无望地离去。周倩茹冲着他的背影说,你记住,我们都是王佳璐的同学,如果你再来骚扰她,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把你的一切在节目中曝光,你以后还要不要在这个城市混?! 同学群里爆出一阵鼓掌声,为着倩茹的见义勇为,也为着王佳璐终于摆脱这“僵尸”的缠绕。王佳璐披头散发,一边擦眼泪一边感谢着倩茹。旁边也有其他女生说,周倩茹你不该把你的单位和工作告诉他,那个人穷凶极恶,说不定会对你不利。周倩如笑着说,我不怕,我男朋友是警察,我自己跆拳道蓝带级。 “哇哦~”同学群里发出赞叹的喝彩声,纷纷说厉害,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个男同学说,我们一别九年多,那是多少个三日,要用仰望星空四十五度以上的视角仰望你。 这话又迎来大家一阵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