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的花,也不是以前那一朵了;已经离去的人再回来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他开始一反常态,隔三差五地到别墅工地上来。关于那个室内水通道的事,在我跟他的一再沟通下终于放弃,至于那个水幕墙,毕竟他是业主,而且在工程的程序内做起来也不算过于麻烦,所以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那天他一脸满意地拿着相机,不停地跟着我进进出出,各到各处地拍,从没有的积极和用心。除此,他也拍工人师傅。当师傅们听说他还是个国外回来的摄影师后,都很乐意给他当模特。进入摄影状态中的他很用心也很酷,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很性感,确实,我的眼光偶尔间也会不自觉地转向他,拿着相机的他看上去真的很有吸引力。 一天,我说这园子挺大,要不要种一些马蹄莲?我说这花好种活,只需一点光照和水,不需要特别打理,每年春天都会开。他对我的话一定非常讶异,看我的表情神色古怪。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对你提议一下。说完我便做个鬼脸跑开了,他在后面快步跟上,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什么意思?说清楚。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花还是不错的,而且寓意也好。 他问,谁让你这么说的,你见过谁?他的手好有劲,握得我都隐隐生痛。我用力一甩,说好痛,他才放开我。我抚摸着那只被他捏痛的手腕,生气地瞪他,说不就是马蹄莲吗?要不要这么紧张的,把我手都弄痛了。他倒是马上又来拉我的手,说让他看看,我手一挥躲过他,偏不让看。 “马蹄莲不过是花,种不种都无所谓,我想知道你受谁之托?”瞧,那副扑克脸又来了。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你的那个前未婚妻来过了,这里。她看起来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我说。 他像受伤了似地,头一拧眉头一缩,凝视着我,眉宇间似有千重山万重水难以跨越。他叹口气,重重地说:天一,再开的花,也不是以前那一朵了;已经离去的人再回来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所以已经放弃的东西就不想再收回来了,你不要去在意这些。 “喂?有没搞错?谁说我在意了?我又为什么要在意?我可是好心转告别人所托,也算完成任务。”心里突然不开心起来,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反被人误解。我猛地一脚,踢掉脚边一颗小石子。 “她又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你自己去问她呀,问我干什么?” 他一时语塞。我呛他:“是你自己更在意吧?”说完转身离开。 “你这女人,话没说两句怎么老是想走开?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他快步转到我身前来,语气里也明显有着不开心。 “你什么意思我又怎么知道。这又跟我什么关系?我的话带到了,还留在这干什么?” “你在生气?” 我不理他。 “明显生气了。”他低头来看我,我头一扭,看向别处。他双手抓住我的肩,用力把我转过来,要求我看他的脸。我低头沉默。 “你怎么可以说跟我没关系呢?明明我们已经有了很多关系。租赁关系、合作关系,还有这样亲密接触的关系。”说着,他就一用力,把我往他身上拉。我条件反射般地撑开他,往外一跳。气呼呼地说: “你还想说什么?除了租赁关系和合作关系,其他都是你的自我设定,我可没那么想!你不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 他一脸受伤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我。我忍不住继续说:真是好笑,都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把我当救急对象,让我随时配合演出!一个又把我当比对对象,跟我来说什么当年她“一笑,铺子里的花都开了”。切!还问我马蹄莲的花语!切!我需要知道这些吗?你们俩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要拉上我好吗! 说完这些,我觉得自己更气恼了,头也不回往前走。 这次他没有跟上来。走了几步,我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除了相识之初,经常跟他拌嘴,其实好久没跟他吵架了,此刻这样闹意气,又觉得自己特别愚蠢,又为何为他人的事情生气,显得自己特别小气。 然而还是生气,感觉这一时匆匆离开的自己特别孤独和无助。好想要抓住一只手,告诉我只是小事,小插曲,小case而已,甚至可以来取笑我小心眼,都没事,只要不让我一个人走着。我慢慢放缓了脚步,但是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那一刻,眼泪浸满了我的眼。 收工回去的时候,一路上更加肯定男人的恶劣性,高兴了对你好,不高兴了,就把你冷一边。所以,男人就是不可信。我狠狠地对自己说:一哥,开心起来,那个人算不了什么,再说了,你根本就没把他当什么,又有什么好气恼的。要记得之前的承诺哦,“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凄凉”。 一路自我安慰和调整,回到出租屋。秋天的夜来得早,还不到六点,室内已经很黑了,打开门,空荡荡冷清清,一盏灯都没有,所以是这个男人还没回来。管他呢,我打开橱柜的门,拿出一包熟泡面。自从和他搭伙后,我的伙房已经从小阁楼转移到这一楼厨房来了。 一个人孤独地吃着。最近已经开始习惯了这里两个人的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此刻的气氛真是不好受。偌大的房子里,就我一个人,有一丁点儿的动静都会疑是他回来,然而,屋外偶尔有车子“突突”开过,但一直不见门被打开。无聊的我,突然勤快起来,把油烟机和灶头都仔细地擦了一遍,看时间:19:30。他没回来。又把地拖了一遍,茶几和餐边柜也抹了一把,又去喂了小金鱼,20:30。他还没回来。 “小鱼,小鱼,我是说错话了吗?”小鱼不理我,它们贪婪地吞食鱼饲。 “小鱼,小鱼,我是做错事了吗?”小鱼游来游去,追逐着它们的伙伴。 小鱼都比我开心,它们还有那么多伙伴,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相互追逐、抢食,没有烦恼,不会发呆。 我没好气地把鱼饲一丢,抓起背包就上楼了。管我什么事啊?说好不去想他的。 翻了几页书,还是觉得百无聊赖,早早就躺下睡了。迷迷糊糊睡到一半的时候,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个身又要睡去,却听门外有人叫我:“天一,开门。天一,求求你,开开门。” 我一咕噜坐起来,分明就是他的声音,但却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口吻和腔调,有点模糊有点嘶哑又有点急躁。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跑过去打开门。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推着门,两眼略带迷离,嘴角一抹似笑非笑,说:我刚才跟自己在打赌,赌你开还是不开。你开了,我赢了。嘻嘻。 我被他说得啼笑皆非。但是一股酒味让我忍不住捂鼻。 “很浓吗?我喝得不多,就两罐黑啤。因为我要回来看你,不能吓着你。”说着,他一把抱住我,沉重的身体压得我不住地往后退。我死命地抵住他,怕他倒下,但是他还是倒下了,压着我倒在我的床上。 “两罐黑啤至于让你这样吗?你是故意的。”我生气地捶他。 “嗯。是故意的。这样我才有勇气抱着你。你还生气吗?”他两手一把扳住我的双手,牢牢地把我压在那里。两眼看我,眼睛红红的,像是有两颗星星在燃烧,我的双眼也被盯得发痛。情不自禁地闭眼。 感到耳边有火热又急促的气息呵来,就在肌肤快要被炙着的时候,那股气息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