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主殿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景山真人和金长老收起话题,看向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何茯苓。
发觉自家姑娘神情忿忿,掌门景山真人皱了皱眉,不轻不重地呵斥道:“怎么冒冒失失的,没一点规矩!”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不见半分严厉。
但何茯苓刚受了天大的刺激,连这明训暗宠的话都听不得,恼恨地高声抱怨:“爹!”刚说完这个字,眼眶骤然红了一圈,委屈狼狈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这下连金长老都紧张起来——他几乎是看着掌门子女长大的,对何茯苓颇为疼爱。
景山真人几乎从未见过高傲的女儿露出这般神情,忽地想起什么,问道:“今日不是药谷比试吗?你——”
“输了!”何茯苓绷不住神情,大声喊着掩饰哽咽,“我输了!”
景山真人微微拧眉,自己女儿的实力他是了解的。
虽然何茯苓平日炼丹不甚勤奋,但天赋摆在那里,实力在同辈之中也是不错了。何况这几日为了比试,她难得认真地跟着元清刻苦学习,他又给了女儿珍稀灵草和药鼎……
若这事放在何星阑身上,景山真人少不得要鞭策敲打一番,但何茯苓一个姑娘家,修为炼丹尽力了便行,他捏了捏眉心,难得放下为父威严劝慰道:“左右不过一个庆典出席位置,输了便输了,明日你随我身边,也能参与庆典。”
何茯苓一听这话,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名火烧起,愈发恼恨,拔高声音道:“你总是这样!我不要你给的位置!”
景山真人这几日忙着准备论道大会,和各派宗门交接,正是诸事交杂的时候,听女儿这般无理取闹驳他面子,不由得沉了脸斥道:“胡闹!”
何茯苓向来是被呵护疼宠着长大的,一时被父亲严厉训斥,猛地一怔,下意识收了通身气焰,只是越发委屈了。
父女两陷入僵局,金长老见状在一旁打着哈哈,安慰何茯苓:“我和你爹刚从剑尊那回来,你这个时候可别招他了。”
听到妄道剑尊的名号,何茯苓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将方才情绪抛诸脑后,抬头看向景山真人:“爹,你和剑尊说了出席庆典的事吗?”
景山真人微不可察地皱着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何茯苓这才想起长老们和父亲从前谈论的事,收敛了方才忿恼的神情,咬唇道:“先前你和长老们不是说要送人去侍候剑尊吗……”
景山真人微顿,复而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眼神中闪过几种情绪,探究似地问她:“怎么,你想去?”
何茯苓抿唇回视,唯恐父亲看穿自己的心思,心跳如鼓,面上却摆出凝重谨慎的神态,应道:“是。”
她自以为那些女儿情态掩饰得好,却不知在两个老谋深算的长辈眼里,这些弯弯道道无所遁形。
金长老朝掌门使了个眼色,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但景山真人却沉吟良久,自有一番考量。
他们本想趁论道大会举办,找个由头给妄道剑尊送去几个服侍的随从以便探听消息,但挑来拣去,竟找不到几个合适的人选。
内门弟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好苗子,让他们放下修炼去侍奉人,若别说他们不愿意,门中各长老都得闹上一番。
但若他们愿意,那更是不行。
当年之事不能明说,故而妄道剑尊的名声在无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十分响亮,门中不少弟子对他景仰不已,万一将人送去,弟子们倒戈那方,反倒打草惊蛇坏了事。
外门弟子亦是不用考虑,堂堂剑尊大能,身边伺候的人怎可如此低微。
即使他们本意并非真要送什么随从过去,但也不能在这群英荟萃之际叫外人看轻了无妄宗。
如今何茯苓主动提出此事,倒让景山真人看到了时机。
一介药修,正好可以以医侍之名送到那人身边,合情合理。
至于修炼一事,药修不必外出历练,只要有炼丹材料,即使守在门中,也不妨碍修行。
何况她还能借着炼丹有惑的由头时常回来“请教”元清,也不会惹人怀疑。
再看眼下自家女儿这番神态,分明是对剑尊心怀倾慕。
对此景山真人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抚着身侧扶手,暗暗微笑。
如此一来,对那人的纯粹之心也有了。
剑尊想必对他们也有提防,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送到他跟前只怕都会被察觉,但茯苓只需保持自己这番赤诚爱慕,便不会被剑尊发现旁的端倪。
至于探听消息……景山真人抚笑。
他自是有法子让这傻女儿“不知不觉”地做好。
想至此,景山真人看向暗藏忐忑又怀着期待的女儿,颔首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剑尊身份不凡,你一个小药修,如何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何茯苓能代表药谷出席明日庆典,景山真人还能顺势举荐她。
但如今她既输了比试,明日便不是“药谷第一弟子”,而是“掌门之女”,想必妄道剑尊不会应允。
何茯苓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原本消散的恼恨又冒了出来,夹杂着更为深刻的不甘。
她狠狠道:“论道大会药修比试!我定会取得成绩,让……”剑尊看到我的实力,她猛地顿住,转口道。
“为父亲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