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惠帝默了一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可有收获?”
“皇兄,我不再是九岁孩童,不再会为此事挂怀,你莫要担心于我。”尉迟轩接着说,“已经审问过此人,但并无过多收获,二十年了,线索断了。”
“那就不要查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必为它费神。”看尉迟轩神态平和,嘉惠帝略略放心下来。
“但仍有一事需要追查,就是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势力纠缠在这件事中,对出售饰物之人企图杀人灭口。他们漏了一次行踪后,便隐匿起来,因不知其底细,臣弟心中略有不安,待臣弟查清后,再来向皇兄禀报。”
“恩,好。如需驰援,你就去找禁军统领萧驰。”嘉惠帝吩咐。
“皇兄,此事并不为惧,跳梁小丑罢了。而漳州那边最近的动静却大了些,臣弟查到他们最近放了两个探子前往九勾国,臣弟的人一直暗中跟随,发现他们进了九勾国坦绰府注:类似于相国府。”
“尉迟景在太子位上足足坐了十三年,偌大的天下曾经唾手可得,也难怪他贼心不死,自以为这江山已经揣入怀中,没想到却被我这个不嫡不长的无用之人抢了去,他不起二心才怪。”嘉惠帝眼光变得凶狠,“但他竟然要联合外族来争这江山,何等的愚蠢,他如何不知九勾国对我大历朝向来虎视眈眈,正巴望着寻得机会,乱我朝纲、毁我基业,尉迟景能做出这等与虎谋皮之事,看来是无所顾忌了。”
“现在我们要杀一个前朝的废太子易于反掌,但为防有人借此兴风作浪,我们需以实据堵住悠悠众口。臣弟以为我们应纵容其行,必要时加速一下他与九勾国的联系,待狼狈为奸证据确凿时,我们一举歼之,亦堵住了幽幽众口。”尉迟轩建议。
“恩,好,此事交于你办,为兄放心。尉迟重最近与你联系了吗?”嘉惠帝又想到了另一个头疼之人。
当年,先帝在世时,皇长子尉迟重与皇太子尉迟景斗得天翻地覆,最终一个被圈进,一个被压于漳州永世不得入都城,将这天下拱手让给了嘉惠帝。而如今,两人虽身负“枷锁”,却贼心不死,小动作不断,企图翻了天地,重掌权柄。
当年,尉迟轩与嘉惠帝为求自保,两人面上鼎足而立,尉迟轩假意投在皇长子尉迟重麾下,因善谋略、行事狠辣,很受尉迟重器重。尉迟轩帮助皇长子打压太子一党,又在行事中留下破绽,最终将皇长子与皇太子一同拉下高位,成为阶下之囚。先帝偏爱尉迟轩,并未株连于他,加之尉迟轩行事缜密,也未让皇长子起疑,圈进前还留了口信给他,令他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阶下囚尉迟重被圈进在距都城三十余里的皇家别院,由重兵看守,日夜不怠。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圈进的第二年,尉迟重便派人送出信笺给尉迟轩,命其联络尉迟重暗中势力与旧部,助他脱困,改天换地。能在铜墙铁壁的牢笼中迅速收买人心,可见尉迟重能力过人,手段高超。
接到信笺的尉迟轩顺藤摸瓜,查实很多前皇长子旧部,其中竟然还包括多位朝之重臣,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尉迟重竟然还与武林人士过往甚密,几个宗派均认为他含冤待雪,愿为其赴汤蹈火。
朝堂重臣势力千丝万缕,一个不好,会撼动大历朝根基武林势力虽势微,但这些人不懂朝堂规矩,只讲义气行事,易受人操控,如若应对不好,几个宗派来犯,流言四起,不辨真伪,只怕有心人将其做了导火索,几方势力群起攻之,即便翻不了天,也有损嘉惠帝圣誉,这对誓做仁圣之君的嘉惠帝来说,将是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此时的尉迟轩还是尉迟重的外应,似是一步步为尉迟重筹谋,实则一点点掌握尉迟重翻盘的筹码,或消化于无形,或以非常手段拔除,都在尉迟轩的计划与掌控中。
“尉迟重近期未与我联系,前几日我以千山雪的身份去了西域,拜会了流宗派与混风门,以重金相交,以礼相待,徐徐图之,以期消减尉迟重影响,消弭隐忧于无形。”尉迟轩答道。
“做得好,江湖势力虽与朝廷军队相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但若能不染鲜血,就消解误会、化解纷争,阻止内耗、共御外敌,才是我大历朝男儿应为之举。”嘉惠帝感叹。
尉迟轩落下眸子,他并没有嘉惠帝的忧国忧民之心,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若嘉惠帝想做一代圣君,那他就保这万里山河四季安然、江山无恙。
兄弟两人相谈甚久,待事情均已商量妥当,尉迟轩起身告退,嘉惠帝刚想应下,身后的张公公却轻咳了一声。
嘉惠帝似是想起了什么,连连拍自己的脑门:“对对对,朕差点忘了,你皇嫂交代朕一件事,差点让朕忘了。”
看着笑得贼兮兮的张公公,以及莫名就兴奋起来的嘉惠帝,尉迟轩感觉嘉惠帝想起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尉迟轩的直觉向来很准。嘉惠帝押了口茶,缓缓地道:“你年纪不小了,以前提过几次给你纳妃,你总是推拒,我与你皇嫂也觉得,我们一直表面不睦,给你纳一个高门望族的淑女为妃不合情理,世人恐会生疑,但若给你寻个门第不高的女子呢,我们亦心有不甘。你皇嫂一直认为只有天下最好的女子才可与你相配,可迫于形势,就这样耽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