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这样说?”
“修建水利,要工匠,要钱粮。总不能人家问你,需要多少工匠,大约要多少银钱,能灌溉的农田几何,选址在哪这些问题的时候,您也回答人家修建水利有哪些好处吧?”
“少年,你听过“吾与徐公孰美”这个故事吗?”
快速地解释了一番之后,林思月从怀中掏出一个果干递给对方。
还掏出若干边吃边说:“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那些夸你的人表面上说着那些话,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等着你出丑呢。”
“我不相信。”少年嘴硬道。
“那你出去随便找些人问问,是你长得白皙,还是你身边那个叫谢亦的长得白?”
“我这是练武时晒的。”宫人要给他遮阳,他嫌施展不开,便这样了。
谢亦则整日窝在书房里头读书。
“那你是承认自己长得黑了?”
萧齐光不开心道:“我这就去找人问!”
他们此时正在客栈修整,倒也不会耽搁路程。
接下来的几天,这位公子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看来是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了。
进安州县城的前一夜,少年不解问她:“我有时虽知道他们的夸赞不是真心的,可我还是会因此高兴。但这其实是一种过错吗?”
林思月摇了摇头:“谁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呢?”
“好几天了,你就只想到了这个?”
“不光是人,即使是拉车的马,你在它耳边说几句好话,给它整理毛发,它都会高兴。”
林思月叹了口气:“说起讲道理,我恐怕比不上那些会引经据典的夫子们。你既然家中富裕,想必也请得起夫子吧?等你回去了,就问他们呗。”
萧齐光点了点头:“可我还想听你说故事。”
林思月闻言略作思索道:“要不咱们一起出个故事集?专记载当地新鲜的故事。比如神鬼志怪之类的?”
“安州南面有一块长得很奇特的石头,相传去过那里的人回来之后便会姻缘顺遂。不过我那时来时也没心情听这个,等到了安州之后,有机会我们再找人打听打听。”
萧齐光说:“费这个心思做什么?又不是写经义诗文,出小人书做什么?”
“怎么会是小人书呢?你我又没有名气,就算写出经义诗文来,也没人看啊?”
林思月开始和他说起好处来:“在故事里头咱们把安州的情况巧妙写在里头。安州有哪里好吃的好玩的,很多年前的这个地方又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又有哪些圣人典故?人家看了一好奇,一打听,前来安州游玩。要吃饭吧,睡觉吧,走的时候得给亲朋带些特产吧?”
“这样,那安州开食肆的,开客栈的,负责车马的,摆摊卖东西的,是不是都能挣到银子?”
萧齐光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有了钱,先供家里的衣食,剩下的钱,便可以用来做别的事。”
“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最要紧的,是安排春耕的事。不过在这个方面,张大人是很有经验的。”
萧齐光却叹了口气:“安州并不安定。”
“若是再有战事,先前的劳作不是白费力气?”
林思月却笑了:“即使明天天塌下来了,今天也是要劳作的。”
她还问他:“你见过人家杀鱼吗?鱼即使被剖了,也会再挣扎几下,何况人乎?”
萧齐光自然摇了摇头:“自然从未见过。”
“改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不是指君子不能去厨房干活,而是指看见牲畜被杀的样子会不忍心。我也是读过书的,你可别想糊弄我。”
萧齐光沉吟片刻,竟也有闲心问她:“听说肃王未离开安州,他毕竟先前是你的夫君。你若看到人家,心里会不会难受啊?”
肃王叔成婚那天,他也去了。后头的事他也知道,是宫人谈论的时候被他听见的。
“我为何要难受?和离是我先提的啊?”
“啊?”萧齐光惊讶道:“竟是你自己先提的?”
“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啊?”林思月不在乎道:“我在王府的时候住的是侧院。吃穿用度虽没有被克扣,府里头的下人也没在我面前说什么。但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日子这样也能勉强过得下去。但见了季小姐之后,我突然觉得,我这样自己欺骗自己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早点抽身算了。”
她毕竟对萧景云也没啥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