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被项脯的话震惊得半晌都无法言语,项脯说的她都听明白了,他说将军府生来就是注定了为萧靖辰而牺牲!
可将他们带到萧靖辰身边的人,就是她顾长安啊!她是萧靖辰棋盘上最关键的那颗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那个人!
将军府的所有人都是受了她的牵连,她亲手害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罪该万死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啊!
不是自己鬼迷心窍对当今辰王动了心,父兄怎会对萧靖辰这般死心塌地!就连狼牙之事,恐怕也是父兄对萧靖辰太过相信,才会遭到他的毒手……
长安被心中的一口怨气憋得满脸通红,又捂着胸口吐出鲜血,那鲜血带着愤恨洒到项脯的袍角,让项脯惊得变了脸色——
项羽明早就察觉到了马车内的不对劲,他命车夫停了马,又掀开车帘,刚好看到长安口吐鲜血的画面。
项羽明惊慌的与秋灵几乎同步冲过去抱住脸色苍白的女子,见秋灵吓得嘤嘤啼哭,项羽明惊恐问道:“长安你怎么了?”
见长安狠狠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只是艰难的喘着气,项羽明又焦急的去问脸色难看的项脯,“到底怎么了?”
不等项脯回答,长安突然抽出项羽明腰间的刀剑,顺手指向项脯,厉声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长安此举同时惊呆了她左右两人,项羽明与秋灵更是想不通才片刻功夫,这马车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长安从小就对项脯敬重有加,今日为何突然要拔刀相向?
不等项羽明和秋灵想明白,项脯便毫无畏惧道:“即使王妃杀了老夫,老夫也要实话实说。王妃若想解恨,杀了老夫便是!老夫死后,但愿王妃能够放下心里的恩怨,平安度日,这是老夫对王妃最后的祝愿!”
女子悲声而笑,“今日无论你如何巧舌如簧,我都要为我将军府报仇雪恨!”
她带着仇恨挥出去的剑又被项羽明紧紧阻挡住,“长安,不要!他是……”
“这是老夫与王妃的私人恩怨,今日谁都不许胡乱插手!”
项脯突然喊话,生生制止了项羽明要脱口而出的请求。
项脯想着事已至此,这女子心里已经彻底恨上了自己与萧靖辰,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负了她,此刻唯独项羽明,是她此生唯一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了!
为了防止计划被打乱,项脯带着警告看向项羽明,项羽明在项脯眼神的警示下,生生憋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见长安情绪不稳定,项羽明制止住长安,又冲车夫叫道:“带老先生下马车,快!”
车夫连忙扶着项脯出了马车,又着急的往前跑去。
长安被项羽明捆绑得无法用力,情急之下,她将隐藏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插入项羽明的手臂,项羽明果然无力的松开她,又惊恐的问道:“长安,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秋灵,拦住他!”
听到长安的吩咐,一直六神无主的秋灵马上又与挣扎的项羽明扭打在一起。
长安无心解释,摆脱项羽明,她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跳下了马车,急得项羽明在她身后大叫:“长安,你不能杀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你都忘了吗……”
女子拖着刀剑不慌不忙的追赶前面惊慌失措的二人,她脑海里都是小时候项脯教自己学识的画面。
如果没有项脯教自己的那些计谋,她当年独闯大兴宫,是会被欺负死的吧!项脯说他只是做了顺水推舟之事,其实项脯只说对了一半。
项脯效命的人是萧靖辰,今日死在自己剑下的,万不该是这般手无寸铁之人!
项脯年岁已高,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他干脆挣开车夫,又停下脚步,转身等着长安靠近。
车夫吓了一跳,刚回过头来,长安的刀剑已经悬在了项脯的脖下。
女子冷声问道:“你果真不怕死?”
“做老夫这一行的,早就看淡了自己的生死,若老夫的死能够缓解王妃心中的仇恨,能够换来这天下苍生的太平,老夫死而无憾!”
“好,我这便成全你!”
女子话音刚消,便手起刀落,狠厉得令项脯心惊的紧紧闭上了双眼,项脯只觉得清风徐来,刀影闪过紧闭的双眸,但疼痛感却迟迟未来。
项脯诧异地挣开眼睛,自己的一搂灰白相间的发丝至眼前翩然而下,女子神情悲壮道:“从此以后,你我师徒之情,恩断义绝,以后再见便是仇人,我也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长安丢了刀剑,便心身疲惫的往前走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者来泄愤,这是自己完全做不到的!
项脯确实该杀,但他对自己十几年的教育之恩,又怎能让自己痛下杀手!
长安步伐沉重得像走在刀尖上一般艰难,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似乎有随时跌倒的可能,项脯也是后知后觉的跌坐在地上,此刻项脯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惊吓过后的冷汗。
看着长安失魂落魄的离开,项脯泪流满面的冲她痛声喊道:“小郡主,老夫虽然对你所有隐瞒,但老夫对你的教导和关切都是真实的,老夫此生无女,老夫是真的把郡主当女儿来看待的……”
可惜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回应项脯这些苍白无力的说词了,只有天空中偶尔飞过的孤鸟悲鸣一声,令项脯更加的伤心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