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镇上的粮站,柳树庄一行人在西面的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小院子和周围人家的小院没有多大差别,只不过这小院已经是崭新的大瓦房,院子大门还是铁制的,上面还銲着一五角星。
“好气派!”
陈东升此刻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这话说出来,差点没让桑柏啐他一口,桑柏的脑子里十分想用星爷说话的语气怼上一陈东升一句:你小子这么点见识以后怎么跟我闯荡江湖啊!这么烂的房子你说气派,啊呸!
桑柏这边正想训陈东升一句呢,那边吕庆尧已经伸手拍门了。
“陆大有在家没有?”
“在呢,在呢,别拍了”院中传来了一声中年男人的声音。
一会功夫大门开了。
“哟,是您来了啊,快点快点,都来了,都进来了,把东西都拉进来,要不然外面有人看到不好”。
出门的中年男人一看是吕庆尧,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家挨个进了院子,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把车子牲口什么的牵到门口,栓到树上之后人进了院子。
桑柏排在最后,他的袋子也最所以当桑柏进去的时候,那位中年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桑柏,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话,仅仅只是一眼,目光中带着好奇,也带着几分探寻。
人家不问桑柏就当没这事,按着吕庆尧说的把口袋卸下来,把大牯牛牵到了外面,也不栓,就这么回来了。
“您等一会,我去叫个人,孩他妈,你让小舅子还有我爹他们都过来一下,把塑料布拿出来围几个结子,咱们要收粮了”。
“好嘞!”
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这一家子忙活起来,桑柏则是跟着大家一起在院子里站着,好在这院子里有颗大树,要不然都得热死。
陆大有出去了不到十分钟转了回来,同时跟着来的还有一个约三十来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的派头可十足,一身的蓝色中山装,脚上穿的也是一双大头皮鞋,虽然看起来有点年岁了,但是皮鞋在这个时代就是皮鞋,那是身份的象征。最有意思的是上衣的口袋里还夹着一只钢笔。
男人的发型也有特色,向后梳着大背头,方正略显有点肥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眉毛稀稀的,还有点三角眼,鼻子是蒜头鼻,两片嘴唇很薄。
就这人的长相在相书中可不算是什么好面相,一看就知道是个刻薄凉情之相。
现在这人的表情还有走路的架式也是派头十足,双手背在身后,略微腆着一点肚子,进门之后根本都不看人,眼角余光都没有在柳树庄众人的脸上扫一下,似乎树下墙根站在一些人都不存在的似的。
这时候院中的粮食结已经围好了。
“钱科长,您看?”
“倒吧,我可没有多少时间!”
刻薄相的钱科长一张口,那带着公鸭嗓的腔调脱口而出。
“吕村长,让你的人挨家挨户把粮食过称倒下来吧”陆大用说道。
吕庆尧这边得了信儿,便安排大家准备过称倒粮食。
第一家是季连信,他今天换的粮食可不少,足足有四百多斤,过了称之后,男人写下了数字,然后看了一下季连信交公粮的小本,做了个加减法之后,便巴巴的望着那位钱科长。
钱科长这时蹲了下来,用手抓了一把米搓了两下,然后放了一颗到嘴里嚼了嚼。
“特么的,什么时候柳树庄也能产这大米了”。
钱科长嘴里骂骂咧咧的有点不干净,不过在场的人都不当回事,吕庆尧和陆大有还在旁边陪着笑。
桑柏此刻以四十五度角仰头看天,不敢看这位钱科长,因为他怕污了自己的眼,真怕一时间控制不住,一个大脚板子踹他脸上去。
每一家交次粮,这位都要骂骂咧咧来上一句,乡亲们还不敢发火,个个都是陪着笑。
“这人是谁?”桑柏问道。
旁边的陈东升小声说道:“粮站的,这些人可牛了,你家粮食过不过关,全都是他们说了算,你家粮就算是不过关,只要找到他塞点钱也就过关了。如果他为难你,好粮也不过不了!别说是骂人了,更脏的事上他都干过”。
粮食都过关了,这位钱科长在最后一个交完之后,又后着手离开了,院子主人一直送到了门口的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