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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谢榭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咬牙忍住的眼泪迅速滑落。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捏住门把,因为用力手而变得发白,但如果仔细看,却不难发现它微乎其微的颤抖。    谢榭想,她应该不会没出息地被谢江南那句“他妈的”骂哭,那她会哭,应该是因为他口中久违的那个“爸”字了.....    谢榭没什么精神地洗完了澡,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  她同往常一样拿着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和微博,一条条点赞,却记不清自己究竟都看到了什么内容......    手机随意地一扔,伸手摸到床头的开关,关上了房间里的灯,蒙上了被子。    被子轻飘飘地压在她身上,她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得到舒缓。    她在被子里抱紧了胳膊,却还是触及不到心里的那片空缺。  那种不安全感愈发强烈,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来填补....    光洁的手臂伸出被子,点亮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谢榭拿过手机,终于听到了能让她瞬间心安的声音。    “喂。”    只需要一个字,就能填满她所有的空白。    谢榭鼻头一酸,她缩在被窝里,动了动唇,声音很小,听起来闷闷的,“徐莫寻,我怕.....”    谢榭不知道,其实她于徐莫寻也是一样的。  只需要一个名字,他立刻就想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    谢榭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直低柔缓慢,让她那颗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朦胧间,她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温度,有力度,愈发真实,逐渐清晰...    意识到什么的一瞬间,谢榭倏地睁开眼睛,如同被噩梦惊醒一般,恐惧和惊慌刹那袭上心头。  只是还没等她挣脱,就闻到了身后熟悉的气息,与此同时,耳畔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别怕,是我。”    谢榭感觉自己已经平复的情绪突然再次翻涌起来了,眼眶瞬间红了。  她转过身,使劲地往那个怀抱里拱了拱,她的样子,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她把手紧紧地,紧紧地缠在徐莫寻的腰间。    所触及到的肌肤是光着的,这个认知使谢榭脸色一红,还好现在屋子里面是黑的,看不到。    只是她丝毫的情绪从来都会被徐莫寻一丝不落的捕捉,他拥着她,轻声说,“外面冷,怕冻着你。”    谢榭心里一暖,手上没有任何缝隙的触感提醒着自己她此刻正抱着他的真实感。  她在他温热的胸膛落下一吻,难得的,徐莫寻没有调侃她。    她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徐莫寻就这样陪她沉默着,不发一言。  直到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声音低低地开口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莫寻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刚来,刚碰到你你就醒了。”    谢榭感觉他收紧了手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光滑的脖颈,即便隔着睡裙,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她此时就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汲取着关怀。    谢榭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埋在他胸膛里的脸,“你怎么进来的?”    徐莫寻笑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小声对她说,“偷偷进来的。”    他看着谢榭那副懵懵的表情,笑着把她的头重新按到自己胸前,“向维之前告诉过我,门口的地毯下面有备用钥匙。”    谢榭娇嗔道,“她怎么什么都说,讨厌,引狼入室,好危险的。”    徐莫寻笑,抱着她的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我是狼你是什么?嗯?小白羊?放心,今晚不是来吃你的。”    谢榭舔了舔唇,美滋滋地笑,“我才不是小白羊,我也是狼!我是母狼,我是你媳妇儿....”    “嗯,我怎么这么喜欢这个不知羞的小媳妇儿.....”    谢榭家里这一片是别墅区,每一家都是独栋,并且楼与楼之间相隔很远,私密性很好,所以她经常忘记挡上窗帘。    此时,不远处的白色窗框透进美丽的月光,如同一副生动的画作,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安逸,美好....    谢榭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心里终于完完全全地踏实了,缓过劲儿来了。  她听到徐莫寻平稳的呼吸声,悄悄地问,“徐莫寻,你睡了么?”    额头上迅速落下一吻,“没有。”    “徐莫寻,他今天跟我说想要我叫他一声爸,我有点儿怕。”    “嗯。”徐莫寻抬起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徐莫寻的手还在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从头顶到发梢,为她梳理着头发,用行动告诉她,自己正在她身边,“我知道的,”在她发上落下一吻,“宝宝,我知道...”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原谅他,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重新叫他爸爸.....”  谢榭的声音委屈极了,徐莫寻听得心都化了。    晚上的时候在客厅里,谢榭听完谢江南的那句话仓皇而逃,今晚的战役,她主动认输了。    软弱的人放低自己的身段并不值得同情,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从不低头的人的主动示好,因为这往往会使没有准备的人被打得措手不及,真是一个好战术。    在谢榭的印象中,谢江南一共只对她示弱过两次。    第一次,他在电话里说,“谢榭,回家吧。”  第二次,他在客厅里面,红着眼让她叫爸爸。    第一次,她放下了一切,假装自己是赢的那一个,抬高姿态,看,是你叫我回来的,你求我回来的,你们终究还是想起我了,需要我了吧。  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这一次,如果不是谢江南眼底闪过的泪花太过于真实,亲眼所见,谢榭可能会怀疑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被他利用。    她在十六岁之前,也是有爸爸的。  虽然她的爸爸很忙,不能每天都见到,但是妈妈从小就告诉她说,爸爸是为了让他们生活的更好才会那么忙的,才会不能像别的爸爸一样总是陪在身边,不能给她开家长会,不能带她出去玩儿,她也不能拿着好玩儿的玩具,穿着好看的裙子跟别人说: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可是即便他经常不在家,经常很忙,经常看到她的时候会问“我们家谢榭多大了?”,“我们谢榭开学上几年级了?”,可是谢榭心里知道,她是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女孩子,她有爸爸。    而且她还比大多数的孩子多了一个哥哥。  一个每天喊她谢宝,谢宝的哥哥,  一个能听她说女孩子心事的哥哥,  一个在她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说,“谢宝,别哭,哥在呢,”的哥哥,  一个宠她爱她如命所以在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把她推到一边的哥哥。    可是十六岁之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哥哥,失去了妈妈,认清了爸爸。    谢榭从小就常常在心里面想,谢栖会不会是老天派给她的保护神,是送给她的天使,才会让她过得那么那么幸福。    后来突然一夜之间,她用残酷的代价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原来她所拥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哥哥带给她的。    原来她的家庭并不幸福美满,只是谢栖用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视线,让她只看得到阳光。    原来他的爸爸很偶尔的回家并不是情非得已,他每次不记得自己女儿的年龄也不是无心之失,而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当她的保护神没了,不再留在她身边,她的家也跟着没了,支离破碎,她所有的幸福,都跟着没了.....    她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少年,少年说,他会代替哥哥继续守护她。    她曾经多次在噩梦中醒来,浑身汗湿着缩在徐莫寻的怀里问他,“这是我的错么?”    徐莫寻每次都亲吻着她告诉她,“不是的,宝宝,我们谢宝没有任何错。”    “可是....我也会委屈的啊。”    那时候,徐莫寻会替她擦干眼泪,“没关系,宝宝,我在这儿,咱们不委屈。”    “徐莫寻,他们都太不了解谢栖了,他一定不舍得怪我的。”    “你说的对,我没有错,我知道哥哥他就是希望我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她还是病了。    即使她每天都告诉自己,她没有错,没有错,哥哥爱她,不会希望她怪自己,可她还是病了。    她病了,却还是没有人管她,她的身边,依旧只有那一个少年,哥哥带给她的少年。    少年带她治病,每天陪着她,不顾自己的学业。  他每天晚上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给她讲他的大院生活,他没有遇到她之前发生的事情。  讲他和夏雨,讲他和夏晴天,讲每一个哥哥为了保护妹妹的心甘情愿。  他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带她走进另一个世界,把她从黑白的世界中拉出,重新为她构造一片彩色。    后来,少年在她痊愈后跟她说,“宝宝,我们出国吧,我能照顾好你,爱你照顾你一辈子,你相信我么?”    那一年,他才二十岁。    “相信的啊,我相信。”    怎么会不相信呢,你是谢栖派给我的守护神,我的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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