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见砸不中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手忙脚乱扒开藏身的乱草丛,抓起脚下一人臂粗的木棍朝她冲过去。
云奕看清了她的全貌,衣衫褴褛,瘦弱不堪。
她嘴里呜咽着,张牙舞爪举着木棍就往云奕身上打。
云奕用刀鞘拦了一下,另一只手握住木棍用巧劲一转,木棍就到了她的手里。
那妇人见木棍被夺,愣了一下,之后便毫不犹豫伸出双手往云奕脸上抓去。
她的指甲很长,指缝中满是泥污和草屑,其中有两个已经裂开,露出一点鲜红的嫩肉,该是方才急着去抓地上石砖的时候弄裂的。
风月债,云奕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退后两步隔开距离,将妇人往后轻轻推了一下。
妇人太瘦弱,皮包骨头,好似方才的动作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被轻轻一推,枯叶一样轻飘飘倒在后面的栏杆上,栏杆经年发霉不堪一击,妇人就连同断掉的栏杆一起跌到了下面的院子里。
草丛里都是湿泥,一声闷响后,压倒一片乱草丛。
妇人慌乱的挣扎起身,但青苔太滑,她手脚并用了半天还是没能站起来。
云奕无声的叹了口气,上前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起来,被她逮着机会,用力抓住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顿时口中涌出血色。
云奕蹙眉,下意识手上用力钳住妇人下颚猛地甩开,手腕留下一个血淋淋的齿痕。
完了,云奕看到血齿痕的第一眼,想的是,完了侯爷这回又要生气了。
她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侧身躲过妇人不死心的冲撞,刀柄狠狠在她后背一敲。
竟然没晕。
云奕看她这身子骨,怕敲在后颈一个用力将人敲没了,特意往下移了移位置,以为这样的击打能让这妇人疼晕。
没想那妇人只是咧跌了一下趴倒在地上,静了片刻后又要挣扎着站起来。
她回过身,云奕看清她手中握着一截有尖端的木棍,眼底翻腾的是绵延不绝的恨意。
招谁惹谁了我,云奕略无语,没管还在往外冒血珠的伤口,走过去一脚踩住她手里的木棍。
妇人喉咙中发出嘶哑的怪叫,绝望的盯着被踩入泥土的木棍,用力拍打云奕的小腿,甚至想用牙去咬。
云奕俯下身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一手不紧不慢的拨开盖在妇人脸上的乱发,缓缓道,“如果你不傻,就该知道你杀不死我,别白费力气。”
妇人像是听不懂,顶着肩膀想往上撞。
云奕扯了扯嘴角,手往下移握上了她的脖子,道一声,“你不怕死。”
然后松开妇人,直起腰往后走。
她每走一步,妇人脸上的惊恐和绝望就深上一分,十指用力抓着泥土,撑起身子慢慢慢慢往前爬。
云奕冷冷看着她,猛地打开了身后江府前屋的门,那门框本就脆弱,被她一推直接整个连门框一起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土。
妇人绝望嘶叫出声,激动的以头抢地。
云奕没有进去,转身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轻声问,“现在你能消停一会儿了吗?”
妇人伏在地上哭泣,肩膀一颤一颤,哭得万灰俱灭。
风月债,云奕又想起这词。
外面响起脚步声,云奕飞快往外瞥了一眼,看见一个属于男人的灰色的布巾帽子,仿佛是听到了妇人的哭声,脚步又加快了些。
云奕没想太多,躲到一处高大灌木后。
来人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看着年过半百,却十分精神,走近看见地上的妇人,气冲冲一把将她拉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臭婆娘,他娘的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就知道你躲在这儿,死不要脸,还想着人家江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呸,就你也配”
骂着将那连连摇头的妇人拖拽走了。
他们走后,云奕从灌木后走出,静静看地上一条长长的拖痕。
手腕上伤口遇风刺痛,云奕随手用帕子松松垮垮缠了几圈,回身看了眼破烂的江宅,没有再想往里走的欲望。
柳衣闻见她身上的血气,连忙小心拉起她的胳膊,转了半圈仔细瞧她手腕上渗出血迹的帕子。
云奕笑笑,道,“隔着帕子你能看出什么?”说着就把帕子一解。
柳衣看见伤口是个齿痕,不怎么相信,来来回回将云奕转着圈看,没见着其他伤口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家主非得扒了我的皮。”
唤人取最好的伤药来,柳衣一动不动的盯着云奕给自己清理伤口,生怕她不耐烦草草为之。
愈看愈觉得是个女人的齿痕,柳衣忍不住问,“小姐,您真找着那一号人物了?”
云奕瞥他一眼,明知故问,“哪一号人物?”
“话本子上那一号人物啊。”
云奕撒上伤药用丝帕缠绕两圈,啧了一声,“江汝行的风月债。”
柳衣好奇,“谁啊?”
“这镇上有没有什么,疯疯癫癫的妇人?时不时就找不着人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或是爱打内室的男人,凶神恶煞的,五十多岁,身子结实。”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人。”
“泗洪街东头的于铁匠于涛,本来娶了个清清秀秀的美貌女子,两年后那女子大病一场后就疯了,时常说些胡话,于涛就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于涛这人面相凶,平日沉默寡言,不像是三天两头打内室的人”
云奕来了一句,“你又不是他内室你怎么知道?”
柳衣一哽,无话可说。
“于涛有没有子嗣?”
“是有一个女儿,也没怎么放出来过,小丫头六七岁时有过一面之缘,依稀能瞧出长大后也是个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