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渐走了陈逢泽又觉得主席说得有道理。
是应该去后门西墙看看。平常是蹲半天蹲不着人,但今儿校篮球赛万能抓着几个浑水摸鱼出校逃课的呢?
陈逢泽领了两个风纪委去了后门西。还没过去他远远看见人猴子似的从墙顶翻了过去,那个人还没看清楚,又撑翻出去个。俩人轻松得好像这墙只有米高。
第个人陈逢泽眼尖只看见个后脑勺的小辫儿,第二个人就
他旁边的高学弟犹犹豫豫地问:“委员长,刚刚翻出去的那个男生是主席么?”
陈逢泽:“”
他转身,脸色复杂:“你看错了,薄渐在上课。”
第二节课还没打预铃老林夹着教案进了教室。
卫和平小步小步挪到了老林面前。
林飞瞅了他眼:“干嘛?”
卫和平个哆嗦,哆嗦着手交过来两张纸:“老、老师检讨,不是江淮的检讨书。”
林飞皱了眉毛:“江淮的检讨你帮他交?”他边接过来,边向后排瞥过去。预铃正好响班主任的课,班里同学都回座位坐好了。
唯独唯二,倒数第排空着个座位,倒数第二排空着个座位。
林飞:“江淮人呢?”
卫和平哭丧着脸:“老师这回我真不知道了!”
老林的脸下子阴天了。他随手翻了翻江淮的检讨卫和平哆嗦着想:暴雨将至江淮,我们下辈子再当兄弟。
江淮这儿也阴天了。
亲子运动会第项:叼筷子传乒乓球。
三人项目。
活动如其名,就是叼着两根筷子夹着个乒乓球传给第二个人,不能用手碰筷子也不能用手碰球,第二个人用嘴叼过筷子另端再传给第三个人。传两轮以后,第三个人叼着筷子把乒乓球丢进小筒,最快的获胜。
但这项活动暂不考虑阿财的活动能力,江淮只是在想三个人叼两根筷子,恶不恶心啊?别人叼完的筷子,再咬进你嘴里?
家人就算了,他们三个,也他妈不是家人啊。
江淮正心想要不这算了吧,余光瞥见阿财专心致志地扒拉着手心的几粒不知道谁给的糖,然后珍重地挑出粒,向薄渐举起了手:“巧克力给你。”
江淮:“?”
薄渐弯起嘴角,接过糖:“谢谢。”
阿财摇了摇头:“是,是还给”
江淮:“??”
江淮大步走过去,不爽地问:“我的呢?”
阿财瞧了他眼,脸上只差写上“你的屁”,又把剩下几粒糖揣回兜兜里了。
江淮:“”
别人送的东西,珍重的也好,零儿碎的也好薄渐从来没留下过,也没吃过。但江淮没什么表情地往他手里瞥,薄渐点点展开糖纸,在江淮的注视下,把巧克力含进了嘴里。
江淮从嗓子眼嗤了声。
薄渐唇角稍勾。
二班的小同学和家长们围了个大大的圈,柳虹走到大圈间,清了清嗓子:“今天咱们的亲子运动会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待会儿玩起来咱们分小组个家庭组,咱们班刚好分四个小组,我先分组”
江淮插兜杵在圈外,阿财背后,懒洋洋地说:“第项活动没意思,我们就不”
柳虹身后有排桌子,桌子上是活动道具,还堆着几包装在彩色纱袋里的散装糖。她走过去:“这次亲子运动会我们也准备了小奖品,比如叼筷子比赛的小组第名的奖励就是包巧克力,运气球第名就发盒彩色铅笔”
薄渐侧过头,轻轻地说:“我想要巧克力。”
江淮:“关我屁”
薄渐慢慢添了个后缀:“老公。”
江淮下子刹车:“”
薄渐声线压得很低,只有江淮听得见。
他余光从眼梢掠过江淮。江淮杵着没动,目视前方,除了喉结滚了几下,别的那儿都没动。江淮问:“你是不是有毛病?”
江淮声音也不大,也是给薄渐说的。
但薄渐毫不怀疑,如果江淮妹妹不在这儿,江淮已经动起手来了。
薄渐收回视线,也望着前面,神情散漫:“不是你说的你当爸爸,我当妈妈么?”
“你他妈”江淮要骂人,看着周围圈的小学生,又硬生生咽下去了。
薄渐瞥他:“你要觉得不舒服,要不你再叫回来?”
江淮:“”
“滚你妈的。”江淮说。
柳老师分组分好了,江星星在第组。
江淮原本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去找柳虹说不参加了,但他还没抬脚,阿财坐在马扎上,拉了拉江淮的裤腿:“江淮,巧克力!”
江淮:“?”
江淮低头:“没有巧克力,松手。”
阿财:“不第,奖品,巧克力!”
江淮:“我说没有就没有。”
阿财大声说:“骗人!”
附近几个小同学起转头过来向江淮看。
江淮:“”
江淮深呼口气,忍住把阿财掳出校门外的冲动,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又跑不快,就算参加了,也拿不到第名。”
阿财勇敢地小声说:“江淮和哥哥起,两个人,不,不加我肯定比、比别人快。”
“不加你?”
阿财点点头。
江淮:“这不违规么?”
阿财说:“老师,答应。”
江淮:“”
阿财添柴加火:“巧克力!”
薄渐转了转手腕上的表,九点十四分,漫不经心地说:“老”
他刚说个字,江淮就指着他脸:“你闭嘴。”
“哦,好的。”薄渐说。
个小组个家庭。
第个小组已经在起点线等着了。有的是家三口,有的是父子母子,有的是父女母女但最突兀的,还是两个高高的,穿着隔壁二校服的男孩子。
站在小学生亲子运动会间,格格不入。
江淮抛着手里的乒乓球,没什么表情。
筷子在薄渐手里。他低下眸子,望向江淮:“你确定要和我起做这个游戏么?”
“不然呢?”江淮动了动嘴皮,“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巧克力么?”
“我没有哭。”薄渐懒散地想,江淮可能是没有丁点儿p和的性别观念。他说:“我只是和你说”
江淮有所预感,扭头:“你闭嘴。”
“”
柳虹大致了解过江星星的“家庭状况”,江星星确实是没办法参与这种走来走去、跑来跑去的项目,也就同意了让江星星两个哥哥参加,江星星在下面看。
她拍了拍手:“好,我们第组在起点线准备好,叼好筷子,夹好乒乓球,千万不能用手碰,碰了就违规要从头开始啦!大家等我吹哨,吹哨开始”
江淮随手从薄渐手里抽了筷子:“我第个。”
江淮协调性很强。他叼了两根筷子,调整了下筷间距,把乒乓球卡在了筷子上。江淮稍稍仰头,乒乓球向下滚,碰在他嘴唇上,好不掉下去。
“唿”哨子响了。
“开始!”
周围围着的没上场的家长和小同学开始喊加油。
江淮睨着薄渐。薄渐轻轻问:“我直接咬了?”
废话。除了咬还能怎么接。江淮想说话,但出声就“唔唔”了几句。
是次性竹筷,江淮叼的是粗头,留下的是细头。
薄渐轻轻咬在细头上,他比江淮高些,江淮仰着脸,角度还算合适,正好能对到他嘴唇。
但咬上去,薄渐顿了下,江淮也没有动。
两根竹筷目前是从薄渐嘴唇到江淮嘴唇的条斜坡。
乒乓球在坡底。
如果让乒乓球做反重力运动?
江淮向下做手势:你蹲下去!
薄渐慢慢向下弯腰,竹筷抵在他上颚,乒乓球点点地滚动起来。
筷子看上去挺长,用起来又似乎太短了。这样缓慢的动作,呼吸都会落在对方的脸上。沿着筷子的直线,薄渐短暂地和江淮对视上了。
薄渐移开了视线。
乒乓球点点地向下滚动。
磕在薄渐嘴唇上。也不知道是滚到哪个面了,或许是接触过江淮嘴唇的那面,也或许不是。
江淮仰着脸,慢下来松了嘴。
顺通无阻。
其他家庭还在手忙脚乱的次次掉球。
三个人要做两组,两个人就要做三组。
薄渐转过身来,乒乓球被传过个身位的距离。
两个人来回倒也有好处,就是不用叼别人叼过的筷子头。
自己叼自己的就可以了。
江淮不喜欢含别人含过的东西。尤其是薄渐,更不喜欢。
江淮走到薄渐身后:“你蹲蹲。”
薄渐望着他,不疾不徐地蹲了下来。
江淮低头重新咬在了筷子粗头上,薄渐才慢慢向上站,球反过来向下滚江淮按了下薄渐手臂,模糊道:“满慢点。”
薄渐动作顿了半晌,才又极缓慢地向上抬。
等到球重新回到自己嘴边,江淮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咬筷子咬浅了。刚刚光想着离薄渐远点,筷子别咬太深,但筷子尖咬浅了,筷子容易掉。
于是薄渐看见江淮接了球,就站着不动了。
他问:“怎么了?”
江淮脸色不太好。他门牙卡着筷子头那点点距离,含混不清,又句三顿地说:“我没咬紧你再咬下,然后插进来。”
薄渐走近,低眼望着他:“帮你把筷子插进去么?”
江淮觉得他再多说个漏风的字儿,筷子就掉了,点头也没法点,就冲薄渐招了招手:你过来。
薄渐又重新咬紧他的头,眼睑垂得很深,几乎半合着眼,才能不和江淮对视上。
他咬着筷子,慢慢向江淮嘴里抵。
江淮就咬着那么点了,咬得很紧,抵不进去乒乓球球就顶在嘴边,江淮又不敢松嘴。薄渐用了些力,江淮止不住地头也向后仰了仰。
薄渐的手指动了动。
又次,没抵进去。
薄渐把筷子向里含进去截,抬手,捧住江淮的下颌角,固定住江淮头别乱动,咬着筷子向里用力抵。
竹筷摩擦过牙齿的微震碰在薄渐唇舌上。
薄渐很快松了手,往后退了步。
从他开始向里抵,江淮就是绷紧的。
但江淮没再做手势,也没再含含糊糊说什么,只是咬紧筷子,仰着下巴转过了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薄渐轻轻笑了声,向后走了过去。
阿财捧着脸蛋坐在小马扎上看叼筷子比赛。
她旁边挪过来个小板凳和个小同学。小同学小小声地说:“江星星你的两个哥哥刚刚好像在接吻哦。”
阿财不理不睬。
但小同学的卦之火没有熄灭,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狗血剧:“他们两个不是你的亲哥哥么?”
阿财终于看了小同学眼,像是狗血剧的霸总,惜字如金地说:“不。”
小同学很惊讶,又有点迷之失落:“个都不是么?”
但阿财又不搭理她了。
叼筷子主要跟肢体协调和团队合作有关。
团队合作可能没太有,过程很慢,但江淮和薄渐肢体协调性都很好,居然没出次失误的直接到了终点线。
与小学生竞争,当之无愧,小组第。
两个人在终点。
薄渐偏头:“我们不算是作弊么?”
江淮瞥了他眼,连脑门上都写着冷漠:“算作弊正好,作弊没有巧克力。”
薄渐:“”
今天出来逃课,江淮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关了全静音。
他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眼七通未接电话,十四条未读消息。江淮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薄渐瞥了眼:“快十点了。”
江淮冷眼旁观苦苦挣扎不到终点线的其他选手,没有说话。
“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前桌?”薄渐问。
薄渐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江淮想的却是“操啊这逼他妈的终于不瞎几把叫我了”。江淮耸了耸肩,没看他:“你爱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回。”
薄渐慢条斯理地说:“我要带你起回去。”
江淮:“我回不回去关你屁事?”
“把你个人留在校外,”薄渐垂眼,“我良心有愧。”
江淮:“??”
你有个屁的良心有愧。
薄渐毫无真心诚意地叹了口气,用种“这届前桌真难带”的语气说:“我总不能不管你,不然你个人在校外要怎么办。”
江淮:“你是不是不怕死?”
薄渐:“我是在劝你向善。”
江淮:“”
终点线就是放游戏道具和奖品的这排桌子。江淮被薄渐烦得不行,转头去了桌子另边,和薄渐隔了三张小学生课桌的距离。
柳老师就在这边。她见江淮过来,笑了笑:“你们两个还真默契。”
默契个屁。江淮想。
他觑了眼边上的糖袋:“我们算是小组第么?”
柳虹:“算。”
江淮又问:“第的奖品是袋巧克力么?”
“是啊。”柳虹看出江淮的意图,笑道,“奖品等到运乒乓球都比完了就发。”
“哦。”
但江淮是第组,还有三组没上场,远得很。
江淮屈腿坐到了地上。他有点后悔没把滑板带过来,在这儿等着太无聊了。
阿财在家没有向他提到过交了什么朋友,但也没有说谁欺负了她。江淮在终点线远远地看见坐在小马扎上的阿财周围蹭过来几个小同学找她说话。
其实如果阿财有朋友的话,就不需要他陪着了。
但阿财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多说话。阿财喜欢个人呆着,涂涂鸦。
上个学期末,江淮给阿财办了转学。江淮放暑假的最后天,阿财没有学可以上,江淮就把她带到学校来了。
临放学走的时候,阿财不知道从哪儿扣出来盒巧克力糖那种送人的特别精致的小礼盒。
捡不可能捡,买又没钱,江淮还以为是阿财转学,哪个同班小朋友送给阿财的送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