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毫无修饰的水泥平楼顶上搁满了住户零儿碎的东西衣架儿,花盆儿破烂儿。
楼下没精打采,清早出来溜鸟的大爷坐在椅子上无意瞥见楼顶跃过道影子从这栋楼直接跳到了那栋楼。
但细细瞧又找不见人了。
眼花了?
大爷心想:肯定是眼花了吧,哪有人到另栋楼上去是从楼顶上跳过去的?嫌命长么?
江淮从楼高的逃生梯略了几个梯挡,直接跳了下来。
出来晨练前他就把滑板放这儿等着了。天有点冷,江淮戴上帽衫的帽子插兜跳上了滑板。
现在刚刚过六点,等他回去就得七点多了了。
不过他得坐公交车回去。这儿是西浦区,s市的旧城区,离江淮住的地方隔了十几公里远坐公交车都得坐将近个小时。
要不是周末放假,江淮也不来这么远。
小路东歪西扭要窄不窄要宽不宽。江淮滑着滑板往犄角旮旯里走。
块红底广告牌破烂儿似的放在门边上面用黄色宋体印着几个大字:“无名生煎”。
这是间老仓库改造出来的生煎铺子兼营烧烤有没有营业许可还待考量。到了清早,烧烤摊子已经收拾得七七了,煎生煎包的大铁锅替班架了出来。
江淮踩滑板,滑板翘上来到他手里。
他走过去:“孙叔,打包份鲜肉份虾仁的,再打包半份香干的和份甜南瓜粥。”
孙叔是个约莫五十几的男人,个不高,肤色黝黑,有点驼背。他看见江淮,就咧开嘴道:“喔唷,稀客啊,都多久没来啦?”
摊面露天,江淮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没办法,住得太远了。”
“以前不还经常来么”孙叔想到什么,又抬头,“你们又搬家了?”
“嗯。”
孙叔神色有点复杂,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再说,只铲出生煎包道:“香干的是带给阿财的是吧?”
江淮应了句“是”,孙叔说:“我再给你装两个酸菜鱼的吧,新出的馅你带回去给阿财尝尝。”
江淮笑了下:“行,谢了。”
天渐渐亮起来,早起过来买早点的人多了起来。
“无名生煎”开了十好几年,物美价廉,生意很好。
孙叔递过来几个装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笑道:“小江,有空以后常来啊,几个月见不着你还怪想你的。”
江淮接过来:“嗯,我尽量吧。”
孙叔笑骂:“你这小子,客套话都不会说么?路上小心”
江淮挥挥手。
江淮赶在生煎包凉透到馅儿心前到了家。
七点二十三。
但客厅没人,说明阿财还没起床。江淮换了鞋,把生煎和粥往餐桌上放,回房间洗澡去了。
刚刚进浴室,手机响了。
江淮又折了出去。来电显示“老秦”。
江淮:“喂?”
“兄弟,”那边说,“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怎么不记得?”江淮懒洋洋地单手脱了帽衫。
“哦,”秦予鹤说,“我还以为我已经沦落到了我不主动联系你,你都忘了我叫什么名的地步了呢。”
江淮和秦予鹤初同学,秦予鹤初三出了国。
不过这个暑假才刚刚回来过,也就走了个多月。江淮也就个多月没联系他。
“忘不了,来电显示上有。”江淮说。
秦予鹤:“”
江淮又单手脱了裤子,带手机进了浴室:“我要洗澡了,有事快说。”
“我们的感情已经这么经不起考验了么?”
“不说挂了。”
秦予鹤:“”
他沉默了秒,进入正题:“别挂,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剩几支抑制剂?”
江淮顿住了脚:“十三支。”
这次秦予鹤沉默了很长时间。
半晌,他问:“江淮,你打完这十三支,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江淮:“不然呢?”
“你准备打抑制剂打到什么时候?”
江淮没有说话。
秦予鹤又问:“你难道想打辈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柜子上就放着烟盒。
江淮侧头夹着手机,点了支烟:“用不着你管。”
秦予鹤嗓门下子提上来了:“老子他妈和你是发小,你每个星期都给自己打抑制剂,老子他妈能不管吗??抑制剂没有副作用??”
江淮吐了口烟,散漫地问:“初体测的时候答应我换血样的是你,后来答应帮我搞这种抑制剂的也是你怎么了,反悔了?”
秦予鹤下子哑火了。
江淮夹着烟道:“没事,也正常。你要是反悔了,那我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我换别的渠道去买”
秦予鹤吼断了他:“你闭嘴!你敢换!”
江淮被他这嗓子吼得差点烟掉腿上。
他说:“老秦,你小点声。”
秦予鹤又不说话了。
江淮抖了抖烟灰:“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搞的药好,没太有副作用再说打辈子抑制剂又怎么了?”
秦予鹤不回答,江淮自问自答道:“也就是单身辈子。强者不需要谈恋爱。”
秦予鹤明明恼火,听见后半句,却又“噗嗤”笑了:“江淮,滚你妈的强者不谈恋爱。”
江淮问:“你脱单了?”
“还没,怎么了?”
“啧,”江淮嗤笑了声,“我他妈还以为你找着女朋友了,今天才这么有优越感过来劝我别打抑制剂,你单身你他妈在这儿逼逼什么?”
秦予鹤:“”
“行了,你江爹现在要洗澡了,”江淮按在了挂断键上,“拜拜。”
江淮把手机扔到边,按灭烟头,去开了换气。
但刚刚打湿头发,手机又响了。
江淮拉过条毛巾,边擦脸上的水,边单手按了接通:“有屁快放。”
屁大点事,打两个电话,秦予鹤在英国半夜不睡觉吗?
手机沉默了很久。
江淮眉心蹙起道深褶儿,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响起道比秦予鹤那把烟嗓更清润的音线:“前桌,你可以把衣服穿上么?”
江淮:“?”
他放下毛巾,低头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