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窜出一个人来,将公主府的护卫都吓得不轻,立时从他们身后冲上前来,将二人围在中间。
顾千山看不见,却对声音格外敏感,动作甚至比护卫更快,一闪身挡在她跟前,恰恰好面对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分毫不差。
周遭百姓不曾料到忽然有异状,一片惊呼,连忙四散躲开。
秦舒窈愣神的工夫,已经听见护卫大声喊:“什么人?不许近前!”
那人慌忙抬头道:“长公主,驸马,草民不是歹人。”
秦舒窈听得声音略微有些耳熟,从顾千山的身后探出身子,不忘拍了拍他试图拦住她的手臂,以作安抚。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眉毛一扬,“是你?”
这人年纪不大,还是少年模样,一袭干净布衣,长得倒是水灵,竟然是上回在公主府里,为难顾千山的两名男宠之一。
这时,铺子里却又有另一人听见了动静,急忙跑出来,也跟着下跪问安。
秦舒窈倒是有些意外。
这两人她连名字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先前他们强要为徐子卿出头,为难推搡顾千山,险些被她处置了,当时还是满身绫罗,一副栖身于富贵乡中的莬丝花的模样。
如今再见,却是洗去了铅华,打扮朴素得她有些不敢认,但言行举止倒是顺眼了许多,眉眼之间的气象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护卫们也认得,这是从前公主府后院里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收起剑拔弩张的架势,默默退后。
秦舒窈低声对顾千山道:“没事,是熟人。”
然后才看到顾千山长袍广袖下绷起的身子渐渐松弛下来,又回到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端端正正跪在她面前,也是尴尬,周围行人纷纷探头探脑张望,秦舒窈走上前去,道:“起来吧。”
她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小铺子,不由微讶:“你们怎么在这儿了?”
她记得,这两兄弟在进公主府之前,曾经是唱戏的,在被顾千山放出府之后,她也没留心过他们究竟做些什么营生,但断断想不到,会在这街边小铺子偶遇。
其中一个向她道:“如何能让长公主与驸马站在街上说话,这小铺子还未完全安置好,虽然简陋得很,但若是不嫌弃,进来坐一坐可好?”
秦舒窈见这二人言行异于从前,不由大为稀奇,点了点头,“也好。”
铺子果然很小,一行人进去,便显得有些挤。
这兄弟俩热情地搬出椅子,让秦舒窈与顾千山二人坐,又忙活着要去张罗茶水。
秦舒窈道:“别忙了,不过是坐坐。”
她抬眼打量四周。
这铺子简单地装潢过,卖的是一些南货,果干蜜饯一类,看得出是刚起步的模样,四壁摆设还十分简单,其中有一些还没完全归置好。
但不论如何,在这帝京寸土寸金的大街上,能有这样一间铺子,也算得是不错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如何会出来自己开了铺子的,他们已经先开口了。
“小店寒酸,让长公主和驸马委屈了。”其中一人搓着手,似是不好意思道,“但小人能有今日,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的恩典才好。”
谢恩?什么恩?
秦舒窈正听得糊涂,另一人就跟着道:“是呀,多亏了长公主与驸马,不但赏我们一口饭吃,还帮着我们开起了这间铺子,为今后计,实在是如小人的再造父母一般。”
她可绝不曾干过这样的事。
秦舒窈听到这里,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扭头看着顾千山,挑了挑眉。
顾千山看不到她的视线,但脸上却有些微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这原没有什么,何须言谢。”
那两人却显然不这样想。
“对长公主与驸马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小人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恩典了。”
两人神色似乎十分赧然。
“我们都是自幼在戏班里过活的,在台上只懂得唱戏,台下便只知道如何献媚逢迎,自从进了公主府,更是活得全无骨气,每日里都只想着怎样在后院争宠,为一丁点小事争吵不休,现在想来,简直就像猪油蒙了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