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房门被敲响,尹小凡来了。
姜清越随意收拾了下桌面,给她开了门。
尹小凡卸了妆穿着家居服,看上去全然不设防。她进门后和主人打了声招呼,克制地打量一圈屋里的摆设,随意在小桌前坐下。
“对对戏?”尹小凡扬了扬手里的剧本。
姜清越的剧本就摊开放在桌面上,她专门收拾出了这一小片地方,尹小凡也知趣地坐在这里。
“尹老师可要带带我。”姜清越眨眼笑道。
尹小凡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怎么能叫我带你呢?你上次雨里那场戏简直神了,灵气逼人,我这不是被你吓着了,才舔着脸来找你对戏嘛。”
商业互吹而已,姜清越现在已经分得清别人口头的客套里有几分真心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双双进入正题,捧着剧本你一句我一句,渐入佳境。
这段戏的难点在于情绪的把握,姜清越饰演的林灼灼身上必然要有些手足无措的劲儿,但她不能演出得太过脆弱,这个角色不是依附于别人生长的菟丝花,她性格的底色中天然有一股韧劲,只是被环境所打压,她还看不到自己身体里蕴藏的能量。
白清秋这个角色则温和中带着疏离,她看上去落落大方向所有人敞开,但内心高傲的她从未将身边的依附者看到眼里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灼灼,她热络地熟练,但却毫无真心。
林灼灼在情感上稚拙,但某些方面又纤细敏感的惊人,白清秋的态度当中包含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她比直白地取笑林灼灼的那个杨雪枫更令人难受。
就像一只毛茸茸的玩偶摆在面前,当你大力拥抱上去才发现,柔软光洁的绒布里面深埋着看不见的钢筋骨架。
林灼灼感激白清秋为她解围,单纯如她并不能准确意识到白清秋带给她的那股异样,她怀疑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为何对别人的善意心有戚戚。
但她不敢开口,也无人可以询问。感觉就是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总共两面,白清秋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明亮而尖锐,强大而遥远,像一根尖刺猛地划开她混沌的内心世界,明明鼻尖闻得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尹小凡很诧异,姜清越将这中间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好像把那个卑微的、青涩的林灼灼从剧本中扣了出来。
“韩导当真有眼光,亲爱的你简直就是林灼灼本人!”尹小凡从白清秋的情绪里出来,不自觉赞美道。
姜清越对这种赞美并不熟稔,她神情惶然,条件反射般对别人的夸奖报以微笑。
尹小凡伸手在姜清越眼前晃了晃,“出戏啦!”
姜清越眨着眼睛,眼角带着些许红痕。
“你这可不行啊,不能这么真情实感。”尹小凡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慰着。
“伤筋动骨。”她评论道。
姜清越缓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算体验派,主要还是靠脑子想。”
她将剧本放下,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满各色的批注。
尹小凡瞥了一眼,大跌眼镜:“你这也太认真了!”
“没办法,”姜清越叹道:“勤能补拙吧。”
尹小凡摇摇头,她可不认为姜清越是拙。
“介意问一下吗?”尹小凡说:“其实我这几天补了你之前的作品,我认为你的演技有很大的精进,先前多多少少有点匠气,现在就很自然很感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尹小凡算得上是姜清越的对家,两人私底下也不见得有多熟悉,她这话冒昧了,但是不知怎的姜清越就是忽然很有倾诉欲。
也许是才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也许是独自一人守着那份记忆太苦,此时此刻尹小凡的出现,让姜清越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个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