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静默几瞬,秦彧将人扣在梳妆台前,抽出锦帕擦拭指尖血污,冷声道:“金陵城易主,现下这地界的一切皆是我秦彧囊中之物,你若是不想甄氏全族横死,便安生待在爷身边,莫要惹什么幺蛾子。”
秦彧话落,甄洛猛然抬头,双眸含恨望着他。
这一瞬她的眼神与秦彧梦中人恨极看他时一般无二,秦彧垂眸看着这张脸,一时愣了神。
“秦彧?是你,是你杀了我夫君!”甄洛推开秦彧,跌在地上,手指刚好碰到方才砸落在地的金簪,她心一颤,尝试去握那簪子。
秦彧被她的动作惊得回过了神,见她恨意浓烈的看着他,手还想着去拿那簪子,眼神瞬间阴沉。
他上前将人扯了起来,一脚将簪子从窗子那踢出房内。
“两军交战罢了,厮杀之下死伤在所难免,赵迢败军之将,不降即死,理所应当。”秦彧这话倒是实话,莫说是赵迢,便是他秦彧自己,倘若遇上金陵一战中赵迢的境况,若是执意记着气节不降,怕也只有一死罢了。
甄洛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的厉害。秦彧见她撑着桌案身子还是摇摇欲坠,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人也不过是个刚遭逢变故的弱女子,自己昨夜将人折腾得那般可怜,今日原也该哄一哄的,何至于如此吓她。
他叹了声,将人抱回榻上,缓了缓声音在她耳畔低声道:“你的红丸是爷采的,那赵迢算你哪门子夫君,再者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要给死人守一辈子贞不成,你啊,安生在爷身边呆着,来日若是诞下一儿半女,爷保你此生富贵荣华。”
秦彧自以为是在屈尊降贵的哄这女子,却不知他这话一说,甄洛心中愈发悲苦。
秦彧哄完了人,见人还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脸上一时也有些挂不住,他扫见床榻下睡得死猪一样的老嬷嬷,同甄洛道:“主子都起了,这奴才竟睡得死猪一般,真是好没规矩,可见这齐王府里的奴才不堪得用,待来日爷回京后,另给你挑些可心的奴才。”
他提了这茬,甄洛想到自己醒后便再未看见春婵,抹着泪儿,开口问了秦彧句:“我那贴身丫鬟春婵呢?你们将她弄到那去了?”
甄洛这话问的秦彧也是一懵,他凝眉思索片刻,确定自己自昨夜起就没见甄洛身边有什么贴身丫鬟,只见了这一个老嬷嬷,想了想说:“昨夜之事,是齐王妃暗中给你我下了药,你那婢女想必是被她给处置了。”
话说到这里,见甄洛脸色越发煞白,秦彧忙改口道:“爷吩咐人去寻。”
那春婵原本同甄洛在城外别院,齐王妃去了后吩咐人将春婵绑了起来,暗卫便将其拖去了柴房和那邢鲲看在一处,后暗卫和齐王妃都离开了小院,春婵费尽气力挣开了绳索,见那邢鲲伤的厉害,性命垂危,带着他进城寻了医馆诊治。
春婵还想着要去寻主子,因此安置好邢鲲就去了齐王府,这王府出去时轻巧,进来时却难,春婵被守卫拦在了门外从昨夜一直候到今日一早。
秦彧吩咐人去寻春婵这婢女,得了吩咐的侍卫人刚到府门就见了人,当即就把人带了过来。
春婵被人给带到了这处小院,一见甄洛就哭个不停,她入内时就瞧见了这陌生的男人与主子的亲昵之态,心中猜测主子必是受了折辱,心中难过,哭个不止。
秦彧原先见甄洛垂泪,还觉得哀婉勾人,可此刻见这奴婢嚎啕大哭,却是只觉头疼,当即便抬步离开了这小院。
春婵哭声极大,连那睡死的老嬷嬷都醒了过来,揉着眼出去了。
房中仅剩甄洛与春婵两人,甄洛拍了拍春婵的手,柔声道:“莫哭了,我无碍的,与我说说我晕倒后的事情吧。”
春婵打着哭嗝,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甄洛。甄洛醒来时的猜测属实,秦彧所言不假,真是那齐王妃做的这下作手段。
甄洛听到春婵提及她将邢鲲安顿在医馆的事后,开口同她道:“邢鲲伤重,离不得人,你先去医馆照料。”说着话音一顿,又道,“待他伤势好转,便同他离开金陵吧。”
金陵城动乱,甄洛自己身似浮萍,不忍春婵跟着她遭罪,这才想要让她离开。
春婵听了甄洛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甄洛沉了脸色,正色道:“你在我身边只是拖累,倒不如离开,反能让我安心。”
这话说的严肃,春婵虽是忠仆,却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只得咬牙告退,离开齐王府,往医馆去了。
她人到医馆去寻邢鲲,却从医馆郎中口中得知,昨个半夜邢鲲清醒过来,便拖着重伤的身体执意离开了。
春婵寻不见邢鲲,又不敢自己一个人离开金陵城,还是又回了王府去禀告甄洛。
这样的世道,若是有个会武功的男人护着,尚能安全离开,可若是一弱女子孤身一人跋山涉水,怕是危险重重。既寻不见邢鲲,甄洛自然也不可能让春婵自己孤身离开。
她听着春婵的话,心中思量,这邢鲲是赵迢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他重伤刚醒就记着离开,却没有来寻自己,究竟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