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妄生则是自给自足惯了,她就是一根灵簪子,没有父母兄妹,也没有任何亲友,就这么生生世世的看着忘川水和鬼界,再不然就是守着锁灵殿。那些所谓的骨肉亲情,家世教养她统统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怨过,特别是在那些灵魄日夜缠斗不眠不休的夜里,她坐在锁灵殿外分分秒秒都想要撕烂自己的耳膜,那些绝望的尖叫与嘶吼每一缕都是让人崩溃的诅咒。
可她没有崩溃的权利,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更没有一个听她诉说的伙伴,她只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要深受瘴气荼毒的子民需要照顾,她还有那些她从来都不想要背负的责任需要坚守,她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其实也不在乎这天下能不能安稳平顺,只是看着那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的鬼民,她知道自己要保护好她们。
她是听不太懂白十一那些大道理的,可能如果那个每天对着她咬文嚼字的人不是白十一,她早就甩他一脸的夺魄针了。可人的本质就是这般双标,妖魔鬼怪也无法幸免,谁让白十一长了一张连说教时候都那般好看的脸呢。
说戏先生的这个故事说完了,又接着讲了些其他的,洛妄生对一切都有好奇,所以听的都津津有味,白十一倒是早就没了兴致,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在人间,凡人就是最好的隐蔽武器,哪怕那恶灵是洛妄生自行放出锁灵殿的,但他能度过忘川河,再穿过地岭外白十一亲手设的仙瘴林,这个恶灵的本事,不容小觑。
恶灵无法度化,他们的法力全部来自于内心的恶意,恶意越深、灵力越高。白十一撇了一眼身边的洛妄生,洛妄生自己就是这守门之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个规矩,这恶灵能逃出忘川,这般强大的灵力就足以证明他绝非什么良善之辈,洛妄生还这般袒护与他,只能说当局者迷。
“小二给我倒杯茶。”洛妄生叫了一声身旁拿着茶壶的男子,男子稍微一愣神,赶紧转过身给洛妄生续了一杯。
“你还真有本事,让衙役给你续茶。”白十一瞟了洛妄生一眼,看她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稍微有点嫌弃的把餐盘往她那边推了推,那一桌子碎屑渣真配得起洛妄生已经鼓囊囊的肚子。
“啊?你说啥?他不就是个店小二吗?什么衙役啊?”洛妄生没听懂白十一在说什么,追问了一句。
“倒茶倒的跟拔刀似的,虎口处有明显的老茧,你再看你的茶杯,只倒了半杯,证明他压根不知道壶里面有多少水。”白十一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虎口?倒半杯?哎不是你能说清楚点吗?”洛妄生越听越糊涂了,她坐起来一些想看清方才小二的模样,却发现转过头那人确实已经消失无踪了。
戏楼人又太多,大家坐的紧紧巴巴的,白十一他两还算好,坐在有茶几在中间的前排位子,而后来的人便只能坐在后排那些一个挨着一个的小凳子上,簇拥在一块儿,转个身都难。
“虎口有茧证明他常年拿着佩刀,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是拿剑,因为剑一般较轻便,佩剑之人也只会佩在腰边,不会因为过重要用手借力而一直拿在手里,所以他配的是刀不是剑,而滇南需要长期佩刀的只有衙役。你再看这茶楼现在坐了多少人,但凡真正的小二都巴不得把你的茶杯给你续得满满当当的,让他能少跑几次腿,不可能出现这种倒半杯茶的情况。所以,他是潜伏在这座戏院的衙役,而且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应该是来抓近几日频繁出入公共场所行窃的盗贼的。”白十一说完,终于舍得烹了一壶茶,主要是在这儿干巴巴的坐了一下午,一无所获还给洛妄生讲了些么些没油盐的话,他需要疏解一番,“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是捉小偷,因为我们身后那桌方才讨论了许久近日滇南出现窃贼的情况,而且据我刚才观察,这个窃贼就在二楼左侧扶梯那里那个穿灰色长袍藏蓝色腰带的男子。”
果不其然,白十一话音还未落,方才续茶的小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来,一下就拿住了正在伸手行窃的毛贼,正是白十一刚才说过的那个人,洛妄生瞠目结舌,嘴里含着一块酥饼都忘了咽下去,侧脸就问白十一:“你是如何知道的啊!”这一问也不要紧,嘴里鼓囊囊的饼渣子喷了白十一一脸一身。
“洛妄生!”就算是带着面具,洛妄生都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杀气。
“哇呀,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哎。”洛妄生这个反应也是绝无仅有了,白十一的怒气指数直线狂飙,他已经感觉到那些饼干碎屑和着洛妄生的口水扒在他裸露着的皮肤上抠都抠不下来。
站起来拔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