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在提督府那日连这层纱也没有,也没见你慌成这样。怎么,用我帮你回忆么?”
她赶忙捂住耳朵,咬着唇道:“我不管!我不听!您让桑榆进来给我擦药!”
梁寒唇角冷冷牵着笑,“她已经走了。”
见喜愤懑极了:“那我自己擦!”
他笑话她:“你够得着吗?”
她简直羞愤欲死,哭得一抽一抽地掉眼泪:“上回不是没办法么,若不是被人下了药,我能那样吗?姑娘家全给人看光了,我死了算了!”
方才也不知他何时进来的,她与桑榆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呜呜。
梁寒面色沉冷,凤眸凝视着她,似是自嘲:“莫非在你心里,还将我当外人?”
见喜:“???”
他低笑一声,眼底阴鸷丛生,“外面的人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合着都是说好听的逗我高兴呢。呵,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见喜:“”
她在心里捋了捋,该生气的是自己吧!
风向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瞧见他脸色沉郁如水,她面色一凝,忙慌手慌脚地坐到近前来,“我没有。”
被褥一角挡着胸口,一只手畏畏缩缩地提拉他的衣袖:“祖宗,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寒绷着唇角,转身欲走,她慌了神,赶忙起身去拉他的手,“祖宗别走呀,我给你瞧,给你摸还不行么!哎哟”
下榻时蹬得太急,整个人“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磕在床板上。
梁寒暗暗长吁一声,负手转过身,垂眼审视着她,“蠢成这样,明日回你的永宁宫去吧。”
见喜本就吃痛,再听到他下逐客令,登时气得浑身发抖,眼眶一红,泪珠子唰唰往下落。
她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可他竟也不扶她起身,就这么摆着一张死人脸看她的笑话!她委屈又心寒,干脆趴在踏板上大哭。
厂督太坏了!再也不要喜欢厂督了,呜呜呜。
姑娘伤心起来没完没了,两侧削肩哭得一颤一颤的,瞬间将他心里的愠怒杀得七零八落。
指尖紧紧勒入指腹,一颗心脏被细密的琴弦牢牢绞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瞧瞧,他就是这么个令人极度讨厌的人。
他心中抽痛许久,缓缓蹲下来,蹙了蹙眉头,“摔哪了?”
她紧紧咬着牙,偏过头不打算搭理他。
还问摔哪了,自个瞧不见么!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扶着她肩膀,低声道:“起来,撒泼打滚算什么本事?”
见喜:“”
她在心里冷笑,气得心肝突突地疼。
都这个时候了,嘴还上不饶人,果然是将阴阳怪气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愧是堂堂司礼监掌印,佩服佩服!
他沉吟良久,终于无奈地缓口气,伸手将她泪盈盈的小脸扳过来。
一双核桃眼哭得红红的,眼尾新生的泪珠子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还有一滴蓄在下巴,倔强得不愿落下。
她愤愤地瞪着他。
下颌倏忽一冷。
他深深俯下去,冰凉的唇面贴下来,将她下巴的泪珠卷入口中。
她惊得浑身一颤,肩膀在他掌心轻微地收紧瑟缩,一时紧张得连哭都似乎要忘记。
脸颊尚有泪痕,他一寸寸地贴过去,然后慢慢寻到她湿润的眼尾,将最后一滴泪也吮走了。
见喜傻了眼,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下来。
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眼珠子不会转了,满脸茫然地与他对视。
他眼底倒是看不出半点情绪,揉了揉她鬓边的碎发,而后抬手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去,让她俯身趴着,继续上药。
指尖泛着寒意,一碰就颤。
他眸光黯了黯,竭力在心里压制住纷乱的情绪,手上动作仍旧不紧不慢,不动声色地将药膏涂抹在她后背玲珑凹陷的暖窝处。
她呆愣愣地抚过脸颊,指尖还有他残留的味道。
置于鼻尖轻轻嗅了嗅,是淡淡的冷茶香。
身下的床单早已换成了春日用的薄缎,原本格外舒适贴身,此刻却让她如坐针毡。
趴着的姿势不好,压迫着心脏,教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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