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沉默抿着唇一言不发，鎏金眼瞳直直盯着覃亦临。

覃亦临从他的沉默中，到答案嘴里说抱歉我太杠了。

内心却再次冒出熟悉的想法：使魔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他貌似跟魔王是那种关系难道让魔王亲自生吗？

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飘过去，覃亦临突然灵光一闪。

魔族的繁衍方式跟人类不同，他们无需经历十月怀胎。可能在石头里埋一颗种子，幼崽就会自己跳出来。

呃，孙悟空也许就是魔族繁衍的幼崽。

“一零老师一零零一零！”兰兰含含糊糊叫了好几声，覃亦临沉浸在自己的脑内世界毫无反应。

兰兰只能踩着木屐，摇摇晃晃跑过来。

左脚不小心绊到右脚，一下子扑倒在覃亦临怀里，赤色眼瞳瞬间眼泪汪汪。

“怎么啦？”覃亦临连忙扶起兰兰，检查宝宝有没有摔伤。

兰兰用小拳拳擦掉眼泪翘起一只脚脚指着被木屐磨红的白嫩皮肤可怜兮兮向老师哭诉，“穿这个鞋子好难受，还是熊熊拖鞋舒服。”

“那你别穿了。”覃亦临要替他脱下木屐，兰兰却缩回脚丫摇着小脑袋拒绝“不好不好，别人都穿木头鞋！我也要穿！”

覃亦临捏捏他的脸，“你又想穿又嫌脚疼，到底想怎么样？”

兰兰就等他问这话，立刻张开双臂，“哼，我勉为其难让你抱我去泡温泉！”

覃亦临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老师怎么教你的？离开幼儿园，连怎么请别人帮忙都忘掉了？”

“嘤。”兰兰捂住被敲打的地方，扁扁嘴说，“一零老师，抱抱我嘛”

结果，他还是没有好好请求，用撒娇的方式萌混过关。

偏偏，覃亦临很受用，立刻抱起兰兰去找小道和人鱼宝宝。

泡温泉之前，要把身体冲洗干净，免得弄脏温泉池的水。

温泉山庄的淋浴，也直接用天然泉水，据说能够活血安神，吹得神乎其神。许多游客不远千里赶来，只为洗澡泡温泉。

但天然泉水对幼崽们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平常在幼儿园里，崽崽们都用更清澈，甚至可以直接饮用的溪水洗澡。

对比之下，淋浴水管淌出的温泉水都显得脏了。

“狗狗。”覃亦临把兰兰放到小板凳上，立刻制止边洗澡边喝水的狼崽，“快吐出来，这里水含有硫磺，不能喝。”

“嗷？”狼崽蠢呼呼叫唤。

硫磺是什么？可以吃吗？

“啊！”兰兰吓得立刻跳起来，慌忙避开淋浴水，“我不要硫磺水！一零老师说过，硫磺很可怕，会腐蚀我的皮肤！”

兰兰突然就不嫌脚疼，哒哒哒跑出好远，躲到覃亦临身后。

小道听完他的话，知道兰兰误会了，好声好气解释，“兰兰，你说的那个是硫酸，不是硫磺。”

兰兰有些尴尬，大声嚷嚷，“反正它们都姓硫！是一个东西！”

“本质来说，也没错，都含有硫元素。”覃亦临以学术的方式，认真向兰兰科普硫酸和硫磺物理和化学性质的区别。

兰兰听得晕晕乎乎，一只手捂耳朵，另一只手努力伸长，要捂住覃亦临的嘴巴。

别念了，别念了。

“嗷呜呜呜”狼崽冲干净身体，一身绒毛全部黏在身上。

它大步走到兰兰身边，甩了甩湿漉漉的毛，水珠全部溅在兰兰身上。

“哇啊啊啊！”兰兰吓得抱住覃亦临的腿，“硫酸碰到我啦，硫酸碰到我啦！”

“兰兰，你算了。”覃亦临非常想要吐槽。

就算撇去高贵血族的身份不谈，兰兰姑且是个男孩子，应该勇敢点。

可他转念想想，狼崽和幼龙都叫他姐姐，应该是看清兰兰的内在本质。

他内心是个娇弱的小妹妹。

相比于闹腾的兰兰和小道，另外三只崽乖巧懂事，安安静静洗澡澡。

人鱼宝宝还是更喜欢水，简单冲洗一下，便跳进温泉池里，整只崽崽潜入水底，水面冒出一串串泡泡。

“宝宝，水会不会太烫？”覃亦临拍拍水面，搅碎人鱼宝宝的泡泡。

人鱼宝宝又吐出两个大泡泡，摆了下漂亮的鱼尾巴，作为回应。

看来是能够适应。覃亦临放心下来，又去照顾小道。

洗澡的时候，需要脱掉大部分衣服，只在腰部围一条毛巾。

像狼崽和幼龙没有羞耻心，每天不穿衣服，连个毛巾都不围。

但小道每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必定衣衫整整齐齐，头发丝毫不乱。

即使覃亦临每天晚上检查幼崽睡觉情况的时候，也没见过小道同学衣衫不整的模样。

现在，小道脱掉衣服冲洗身体，显然有些拘谨。

套间的浴室不大，有好几个淋浴头。他坐在最角落的淋浴底下，背对大家，长长的青丝披散，完全遮住身体。

覃亦临本来想走过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结果看小道这样子，便远远停止脚步，免得崽崽害羞。

覃亦临能够理解小道的端庄和羞耻，可并非每只崽崽都能理解。

狼崽玩水玩得开心，一会围着走路都不稳的兰兰，疯狂嘲讽。

一会又找鳞片太坚硬，怎么都洗不到皮肤的龙崽，亲亲热热勾尾巴。

它绿色的兽瞳滴溜溜转两圈，看小道哥哥正在冲头发。又长又直的柔顺黑发晃来晃去，像是逗猫棒。

明明不是猫科动物的狼崽，瞬间心动，撒开四条小短腿哼哧哼哧跑过来，覃亦临阻拦都来不及。

“嗷嗷！”狼崽伸出爪爪，想摸摸小道哥哥的头发。

结果锋利的指甲勾住他身上的浴巾，一用力，整个扯下来。

小道慌忙转身，抢回浴巾遮住自己身体。

对上覃亦临的视线，小道立刻转回去，生怕他看到自己身体。

覃亦临注意到，小道脸上表情特别惊慌，比起害羞，更像是自卑？

为什么？

覃亦临缓缓靠近小道，叫住他名字。

“覃老师，你别看我。”小道用浴巾抱住自己，低垂着脑袋，头发遮住他精致的小脸。

“好，那我闭上眼睛。”覃亦临配合的闭上眼睛，又问，“可以告诉我不能看的原因吗？害羞？”

“不”小道声音很微弱，几乎无法捕捉，难堪的说，“我身体很可怕”

道族的身体，跟其他魔族不同。他们依靠符咒生存，目前使用的身子，更准确的叫法是躯壳，跟人类世界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小道没有血液流动，全身皮肤惨白，没有正常皮肤应该有的亮泽。

如果半夜出去晃荡，很有可能吓到小孩子那种。他初入人类社会，不知道自己身体可怕，曾经不小心吓到好几个道士。

还有道士哆哆嗦嗦念往生咒，劝他早登极乐世界。

意识到这些以后，即使夏天最热的时候，小道也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实际年龄才六岁，等再过十年，能力变强以后，就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和正常人相同。

但现在

小道低头看看自己。

惨白枯瘦的皮肤，毫无生息的身躯，怎么能被看到呢？

结果，覃亦临听到他的声音，却笑出了声。

“小道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可怕呢？”

小道声音更弱了，“跟尸体一样，很难看。”

“不难看。”覃亦临闭着眼睛，摸索着揉揉小道的头发，“许多人害怕死亡，所以会惧怕已经死亡的东西。在我看来，生老病死全部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对于已故的人或者动物，应该心怀敬畏，而不是惧怕。”

覃亦临动作很轻柔，摸完头发之后，又抚摸他没有温度的脸。

“在我眼里，小道你很完美。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小道没有说话，仰起脸凝视覃亦临，似乎感觉到沉寂的胸口，突然鼓噪着复杂的情感，滚烫而又炙热。

“覃老师！”小道用力抱住他，在覃老师耳边说，“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谢？我什么都没有做。”覃亦临拍拍他的背，柔声说，“你快点洗干净，大家还等你一起泡温泉呢。”

“嗯！”

浴室外，负责拍摄的希尔听到这段对话，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世界这么大，到底有没有我不变绿的地方？

山庄里的温泉都是露天的，再加上有拍摄计划，所以覃亦临和宝宝们穿着衣服泡温泉。

正式录制前，覃亦临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以前拍摄，覃亦临负责录像，可以把脸藏在相机后面。

现在，由希尔掌镜，岂不是意味着

自己要露脸了？

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覃亦临并不排斥露脸，也没想把是否露脸当做视频的噱头。

否则，当初覃亦临不会那么干脆的回复观众，也不会在咕咕酱直播时出镜。

之所以每个视频都下次一定，主要因为覃亦临不太适应在镜头前露脸。

每次面对镜头都会觉得紧张，举动和语气都不自然，就比如上次跟咕咕酱直播。

“希尔。”覃亦临犹豫再三，还是跟希尔商量，“你等会拍摄的时候，尽可能把镜头对准崽崽们，不要拍我，行吗？”

“好。”希尔立刻同意。

覃亦临紧张的心情瞬间缓和。

既然希尔不拍自己，就不用太介意镜头，担心在镜头前表现怎么样。

温泉部分的录制正式开始，幼崽们泡在中型温泉内，围成半圆形。覃亦临抱着一入水就沉底的幼龙，呆在圆圈最边缘的位置。

崽崽们正是爱玩的年纪，覃亦临怕他们无聊，还准备了可以在温泉里玩的小游戏。

出发之前，他往包包里装了一些平常陪伴人鱼宝宝的玩具。

比如可以发出嘎嘎嘎声音的鸭子，能够喷水的玩具蓝鲸，还有背着厚厚龟壳的龟壳。

“来玩第一个游戏，猜动物。”覃亦临宣布游戏规则，“等会呢，兰兰、小道和狗狗用眼罩蒙住眼睛，在规定的时间里，随便在水里抓玩具动物。抓到以后正确猜出动物，计一分，猜错0分。比赛结束以后，得分最高的小朋友，可以享受温泉sp。得分最低的崽崽，要接受残酷的惩罚。”

“嗷嗷嗷！”狼崽甩甩湿漉漉的毛，兴奋的嗷嗷大叫。

兰兰信心满满的举起手，“我！我肯定会赢的！”

小道没有说话，飞快观察温泉池里有什么动物。

人鱼宝宝看向覃亦临，用目光询问：我的戏份呢？

说好让他当男主角，结果热闹都是其他宝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