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摇摇晃晃。
闻不就手脚蜷缩躺在床上,肚内翻江倒海,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
他难受至极,听到有人在窗外吵闹。
“药下多了!死人啦!”
“死个屁的人!想想那二十两雪花纹银!”
“死人也得抬进柳府!”
“哈?”
“说什么呢,带我一个。”闻不就嘟囔道。他感觉手脚有了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满目朱色,大红囍字贴在破旧窗纸上。
“哪?这是哪?”
闻不就头晕目眩,脚下像踩了棉花,跌跌撞撞,“砰”撞在桌上,茶盏碗盘“噼里啪啦”碎一地。
门外吵架声顿停,脚步“噔噔蹬”走来,跨进门槛。
“哟!没——醒啦!新郎官醒啦!”为首的男人转头斥责道,“说什么胡话呢,人不是好好的!”
女人瞪大眼睛,惊恐的脸上露出夸张的假笑,道:“还、还真是。”
人没事,男人连忙催促:“吉时已到,新郎官快出门吧。”
“今天可是你大喜之日!”
“我?”
“大喜之日?”闻不就指着自己鼻尖,一脸懵逼。
单身二十多年,突然要结婚了……不对,他是谁来着?
闻不就晃晃脑袋,思绪茫然。
不过结婚是好事啊!
他愣了一会,涂了胭脂般红彤彤的脸露出惊喜表情,肿胀的嘴唇咧开笑,活像被拳头撵过的恶鬼。
“哈哈哈我要结婚了!”闻不就狂喜乱舞,挣脱二人手臂冲出门外。
“结婚,我要结婚,新娘子呢?”
屋内一男一女面面相觑。
“都说了药下多了!本来就是疯子,这下更制不住!”女人说。
“总比死人好,以后他跟我们没关系。”男人低声说:“省的我天天下药。”
闻不就冲进满是人的院子,叉腰大笑:“走啊!迎亲去啊!哈哈哈……”
热闹的人群陡然一静,望着形态疯癫,丑陋不堪的闻不就。
“啧,真把疯子放出来了?老天真不长眼,闻大才子怎么有这么一个疯子弟弟!”
“你可别说,没有这弟弟,谁替老闻家入赘?闻大才子那是何人,闻不就舔鞋都不配,还白得一媳妇。”
“那可是家藏千金的柳家啊!凭什么让这又丑又疯的野狗入赘去!”
“你说闻不就是野狗,你当闻大才子是什么?”
“这,闻不就是闻不就,跟闻才子有何相干?”
“如何不相干,他们可是同父同母……”
……
闻不就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偏偏耳边有人嘚啵嘚,嘚啵嘚。
他随手抓过嘚吧最大声那人,扯着嗓子问:“你说完了?”
那人脸色苍白,看着红眼红脸红嘴唇的闻不就,只觉恶鬼从地底爬了出来。他抖若筛糠,战战兢兢,“说,说完了。”
“说完了还不迎亲去!”闻不就嘴伸到人耳朵边喊道。“我要娶老婆!娶老婆!”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纷纷躲到墙后,指指点点。
“呸,疯子!”
“你娶个狗屎媳妇!”
一口浓痰吐到闻不就鞋边。
闻不就勃然大怒,抓过那人“啪啪”扇他两个耳光。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敢骂我媳妇是狗屎?”
“你找死!”
二人扭打在一起,看笑话的众人不禁侧目,这个平日没少挨揍的疯东西,竟然按着人高马大的男人揍,还将那男人打的嗷嗷叫,无法还手!
奇哉怪哉!
这时门外进来一中年男子,见此情况,连忙带人扯开两人。
“放开我,我揍死这个龟孙子!”闻不就嚷嚷道。他感觉体内有两半灵魂,一半叫嚣着发泄怒气,一半劝他冷静。
柳管家看着被两个男人钳住手的闻不就,心中血泪流淌。这么个疯子,以后就是柳家大姑爷,可恨啊!
他悲叹道:“姑爷,马来了,迎亲去吧……”
“不能让他们坏我好事,媳妇还在等我!”
闻不就说罢,挣脱钳制,拍拍衣服。喜袍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熠熠生辉,闪花人眼。
闻不就一步三摇出了门。
门外,高头大马裹着红绸缎,好不喜庆。
再看马后,大红花轿八人抬,十里红妆不见尾。
“好,好,我闻某人好有钱!”闻不就拍掌大笑,意气风发。
“咳,姑爷,这都是柳老爷自掏腰包。您啊,是入赘!”柳管家请闻不就冷静思考。
“害,都一样都一样。”闻不就拍着柳管家,直将人拍的趔趄,“哈哈哈入赘好啊入赘,入赘吃香喝辣真好啊好。”
听闻“入赘”二字,闻不就浆糊般的脑中思绪一闪而过,被他抛在脑后。
他被人推上马,帽子歪歪斜斜垂在额头,闻不就一把将帽子推到头顶,簪玉的帽子摇摇晃晃,“啪”砸在他背上。闻不就疼的龇牙咧嘴。
众人嫌弃的撇过脑袋。
“管家……真让这种人娶咱大公子?”柳府小厮捂着脸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