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捧清水洗脸,少年洗去汗水与心惊,神清气爽,大步离去。
背身之后,他不知道,水面凝聚出一个透明人,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直到走进他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诡异情形,少年毫无察觉。
却不想,被一个和他面容有几份相似的少女看到。
而后,哥哥妹妹同时大病一场。
再后来,醒来的妹妹脱胎换骨,性情大变。
画面结束,帝吾的双眼也逐渐有神,变得清晰明亮。
身体恢复知觉那一刻,他无力的瘫倒在地,昏迷过去。
交战中的苍擎注意到帝吾的情况,顿时感到不妙,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脱身前去救援。
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般,又或许是有成人之美之心,血袍飞身离去。
“苍小友,你先看一下帝小子怎么回事,我去追!”卜发话道。
“好!有劳你了卜,注意安全!”当下事有轻重缓急,苍擎分身乏术,只得如此。
卜微微一笑,化作流光追去。
电光火石,竞速追逐。
血袍身形飘忽不定,腾空飞驰,最终落在一处屋顶上停下。
“怎么,跑不动了?”
戏谑之音响起,血袍头也不回,苍凉道:“自导自演,贼喊捉贼,很有趣?”
“呵呵,这也得你地府府主大人配合的好才行。哦,忘了,现在喊你一人殿才对。”
无视对方的冷嘲热讽,血袍心平气和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一张面具,并肩而立。
卜笑脸如常,“我刚刚没回答你吗?我记得中了你的噬心诀之后,我说了啊。”
“那为何没杀那个帝家后人?”
“你不也没动手吗?”
血袍沉默不语。
卜显然乐此不疲,继续追问道:“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一系列的操作,我思来想去,还是看不明白,你到底站哪一边的?”
“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卜眯着眼,毫不客气道:“有屁就放!”
“乌龟叫鳖爬快一点。”
“呵呵,话糙理不糙是吗?我倒是低估你了。”卜冷笑一声,顿了顿,面容严厉道:“既然如此,咱们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所需。”
“你就不怕一步踏空,万劫不复?”
“我想把刚刚那句话还给你。”
血袍摇了摇头,“你我不一样的,恶势不可挡,有些事已经无法避免。我所做的,只是拖缓它的脚步,让方式变得更温和一点。”
“呵呵,殿主果然菩萨心肠。在下大开眼界,佩服!”卜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
血袍眼神平静,随意瞄了他一眼,“言归正传,闹可以,别太过火。别听了几句话就飘飘然,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卜双眸一凝,慎重之意涌现脸上。
“你我之辈,若非实力不够,岂会寄人篱下?”血袍提点一句,后者醍醐灌顶。
“在下孟浪了。”卜罕见的放下姿态,感叹道。
“好自为之吧。”
血袍留下一句,乘风离去。
卜冷目远眺,定神许久。
苍擎没有多余的悠闲时光,这一晚他东奔西走,忙的焦头烂额。
将帝吾送到萧流璧这里,万幸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大碍。
姬清柔守在帝吾身旁,握着他的手,一脸焦急。
“华姑娘怎么样?”苍擎询问道。
“情况还算乐观,虽说大病初愈又遭打击,但她体内能量消失,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萧流璧回答完,咳嗽声响起,帝吾苏醒过来。
纵使两眼睁开尽是迷茫,第一眼看到爱人,就有一道光照在心上。
看到姬清柔水眼汪汪,帝吾温柔一笑,“我没事的。”
苍擎与萧流璧相互尴尬的瞧了瞧,来自恋人的一万点暴击。
扎心了,兄弟!
“呵呵,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卜笑呵呵的柔和之音传来。
“卜,你回来了。”苍擎惊喜道。
“前辈。”帝吾与萧流璧异口同声道。
“是啊,只可惜没抓住那个家伙,苍小友,对不住了。”卜有些落寞道。
“卜,没关系的,不必自责。”苍擎安慰一句,又叹道:“只是没想到一人殿竟然又死灰复燃,小五啊,看来咱俩上次被骗了。”
帝吾点了点头,担忧道:“他的实力,貌似更进一步了。”
“是啊,一人殿实力非凡,实乃劲敌也!”苍擎沉重感叹,有一种挫败感。
“苍小友所言极是,连老夫刚刚都着了他的道,中了他的噬心诀。”
“噬心诀?”苍擎疑惑一声。
“是的,噬心诀,就是刚刚困住我和帝小友那一招。”
紧接着,卜解释道:“苍小友有所不知,此乃一门邪恶至极的功法,相传是由一位上古大能的弟子所创。此功法以人心作为修炼根本,能够迷惑他人心智,产生幻象,诱导心魄远游。”
“凡中招者,一旦意志不坚定,会在幻境中心脏爆裂而亡。手段之残忍,超乎寻常。曾在上古时期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后来还是上古大能亲自出马,才将其降伏。”
“或许是念及师徒情分,上古大能并未诛杀邪魔,只是废其修为,逐出师门。老夫当年听到这段秘闻之时,本以为这门功法就此中断,如今看来,只怕会重蹈上古时期的覆辙啊!”
帝吾神情有些压抑,“前辈,幻象里的见闻,是真的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就老夫而言,确实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事。”
帝吾闻言沉默。
姬清柔握紧他的手,“没事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算是因祸得福,帮我恢复了一些记忆,不碍事的。”
强颜欢笑,只为恋人心安。
“竟然有如此邪恶的功法!一人殿修为之厚,想必惨遭毒手之人数不胜数,当真是可恶!”苍擎怒目横眉,显然愤愤不平。
“苍啊,不必动怒。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晚青云学院数位武者被杀,这件事也引起了震动。要不了多久,各方势力都会出手调查此事。等到那时候,咱们就不是孤军奋战了。”萧流璧宽慰一句,虽然也很气恼,但要乐观许多。
“只怕没那么简单,结合先前以及今晚种种表现来看,一人殿替那些黑衣人断后,显然已经是勾结到了一起,又或许两者本就同属于某一个势力。”
“若是前者,双方可谓是狼狈为奸,强强联手。若是后者,只怕这还不一定是全貌,可能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今晚顺利得到华姑娘体内的能量,说明他们第一步已经得逞了。试想一下,无论这股能量如何利用,他们的实力是不是都暴涨了?那下一步呢?是不是该做坏事了?”
苍擎目光变得深沉,愤怒之后的冷静,头脑变得更清醒。
“老大言之有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要想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答案应该在华姑娘身上。”听了苍擎一针见血的分析,帝吾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话虽如此,可依华姑娘目前的状态,现在去找她问这些,只怕有些不妥。”萧流璧有所担心道。
“牛批啊,此事刻不容缓,现在不问个清楚,以后情况只会更糟糕。”
苍擎话音一落,一道倩影走进。
“不用了,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那些恶魔从我这取走的,是屠人剑。”
华月儿强撑着身子出现,一言说出,满堂无言。
众人面面相觑。
我天!
来头可真不小啊!
屠人剑啊!
“牛批啊,屠人剑,是不是你之前说过,斩杀过百万人的那把邪剑啊?”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听过屠人剑的传闻,苍擎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萧流璧也是冷不丁吓了一哆嗦,身为兵器大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屠人剑的危害。
要知道,就算是一个毫无灵力修为的普通人,一旦握住屠人剑,也会瞬间沦为剑的傀儡,爆发超强战力。
更何况现在落入了贼人手里,这要是有心作恶,岂不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吗?
总而言之,这玩意一出,闹不好就是伏尸百里。
稳了稳心神,萧流璧眼珠子乱转,大脑飞速运转。
“华姑娘,这是真的吗?你们炎华古族远离世俗世界,怎么会得到屠人剑这等凶邪杀器?”
“萧公子,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那些恶魔从我这里拿走的确实是屠人剑,至于此剑为何会流落到我族手中。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两年前,一位前辈突然到访,留下此剑,说要寄存在我族内,让它远离世俗纷扰。”
萧流璧思考一番,便了然于胸。
四大邪剑,若是没有找到像帝吾这样真正的主人,尘封于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而集炎华古族一族之力,守护一把神剑,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堪称最合适的选择。
只可惜现在看来,俨然还不够格。
“是啊,事已至此。”萧流璧一声叹息,“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眼下咱们一头雾水,想要得到线索,只能求助一个人了。”
“谁?”苍擎询问道。
“沈正非,沈大财神爷!”
“沈兄?”苍擎惊讶了。
“嗯,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萧流璧说完一句,继续解释。
“先前咱们不清楚这里面的是非,还能当个看客。现在出了屠人剑这一茬子,咱们绕不过去的。沈家财可通天,求助咱非哥,也是广撒网,不得已而为之了。”
说做就做,移步沈正非处,后者起初反应如出一辙,也是心头一颤,而后很爽快的应下。
“此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咱们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沈正非笑呵呵应下,不慌不忙模样,又对着阴暗处说了一句。
“小钱,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空间一阵水纹波动,钱小钱身影自阴暗角落处闪现。
星眉剑目,炯炯有神。
“好说好说,非哥发话,有银子赚,咱美滋滋的。”钱小钱玩世不恭道。
“哎哟!我龟儿也在啊!啧啧,咋滴,大晚上睡不着,想爹啊?”
“我想你老母!”萧流璧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孬儿啊,你啥时候傍上我大舅哥了啊?先说好啊,非哥你可不能再喊了啊,得喊舅爹,辈分不能乱,知道不?”
好家伙,又来了!
一见面就掐,要亲命了啊!
苍擎听的一阵牙疼,不过很快释然,毕竟同样好奇眼前情况,萧流璧出马,最不尴尬。
“好你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为父的心肝脾肺肾,哪一个不被你个龟儿气的疼?就不能孝顺点,当个乖孩子吗?”
萧流璧呵呵冷笑,“气死你个憨批!”
“好了好了,萧兄啊,小钱呢,与我自幼相识,先前让他去教小铁锤功夫,也是我的主意。”生怕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沈正非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解释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萧流璧一语双关道。
友人之友,缘中有缘。
猎手与猎物,从一开始就不会是死敌。
“沈兄有心了,在下带小铁锤谢过。”苍擎郑重抱拳。
“哎!苍公子多礼了,难得我跟小柔小雅都喜欢小铁锤这孩子,应该的。”沈正非笑着摆了摆手。
钱小钱一脸冷峻,靠近苍擎附耳低语。
苍擎瞪大双眼看他,后者默默点头。
眼神骤然黯淡,“各位,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苍擎快步撤去。
“苍啊,咋了啊?”萧流璧冲他背影喊了一句。
钱小钱道:“随他去吧,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见冤家对头一脸认真,萧流璧哦了一声。
马不停蹄,健步如飞。
小颜房间里,空无一人。
苍擎的心,也随之迷失方向,空空荡荡。
注意到桌上留下的信,他拿起,看后久久无言。
默默将信叠好,贴于胸前衣内藏好。
环视屋内,一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没事哦!犯什么傻啊,等一下不就回来了吗,对吧?”
微微苦笑,自说自话。
这一等,明确不了时间,或许很久,或许一生。
静立一夜,东方微亮的日光,刺痛双眼。
苍擎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后脑勺,旋风一般闪出屋外。
要等她,更要安抚好两个胖娃娃。
在外流浪的小可怜,姐姐就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