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是商贾出身,又饱读诗书,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萧遥所说不错,心里一阵长叹。
“是我老了吗?怎么就没想到呢?”白圭满是自责,心头黯然。
是啊,自己忙活了好多天,结果竟然是将陶武雄的资财抄没回来给陈轸了。
对于陈轸,他可是极为清楚,贪财,惜命,又能言会道,聪明无比,惯会哄骗魏惠侯。
如今得到了这一大笔资财,弄到一些粮草必然不难。
可是,一个小小的陶武雄断然做不到连续几年将粮草偷运出去,其身后必然有大批人员接应。
可是自己竟然就没想到,若不是这个少年提醒,自己还沾沾自喜呢!
“嗨!”
这还是小事,更关键的是,如今的魏惠侯太过好大喜功了,刚愎自用,亲善陈轸这样的谄媚小人,这才是大祸。
自从四年前,陈轸一次暗示魏惠王可以称王之时,魏惠侯就动心了,更是在三年前组织了孟津朝王的大事。
而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称王。
也许是天意,一向低调的秦孝公竟然直接暴怒,不在朝王,让魏惠侯找到了一个出气的借口,一力伐秦。
虽然至今还在准备,但这一包脓已经快要爆裂开的时候了。
年初的逢泽之会便是证明。
他是清楚的,魏惠侯原本是想借此会称王,然后借大势伐秦。
只是魏惠侯错估了形势,天蝎爱诸侯,竟然只来了义渠跟宋国两个小邦的使臣,秦国跟魏国有仇不来也就罢了,可其他国家也不来,尤其是一向唯唯诺诺的卫国、鲁国这样的小国也敢不来朝见,实在可恨。
魏惠侯哪里肯忍受,伐秦于是就变成了伐卫!
不是白圭不想伐卫。
泗上卫国,位置极为重要,若是能够占据,那便可向北直入邯郸,向东直冲齐都临淄,向南直入宋国,可谓战略要地。
但如今的魏国,与赵喊、韩数次大战之后,又是从安邑迁都大梁,大兴土木,可是国库空虚,魏文侯当初积攒下的那点家底,都快败完了。
一旦再战,简直是雪上加霜。
而卫国已经投靠了齐国,一旦开战,卫国必然向齐国求救。
齐国是大国,兵精粮足,绝对不好惹,若是赵、韩、楚再趁机出战,那魏国……
简直有灭国之忧啊!
白圭越想越怕,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这也是他极力反对伐卫的原因所在。
“唉!老了啊!”白圭长叹一声,走入后院去了。
萧遥倒是没在乎什么,优哉游哉的四处闲逛,对于战国这个时代很是好奇。
一连在街上浪荡了两天时间,第三天,正带着金宝闲逛,忽然身后有人快步追来。
“萧公子,萧公子!”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白家的一位仆人,于是赶紧问道:“福叔,如此着急,何事啊?”
福叔缓了口气道:“萧公子,赶紧回府吧,宫里派人来说,君上招你进宫面君呢!”
“进宫面君?”萧遥顿时一愣。
他也想起来了,这还真是,那天那个郑执事说过的。
“那好吧!直接走吧,我记得宫城不远吧,走过去好了!”萧遥也是无奈。
福叔苦笑,解释道:“萧公子,你敢下山不久,怕是不太清楚一些规矩,君上可是赏赐了你的轺车的,若是不乘坐,便是不敬之罪啊!”
萧遥一愣:“这么麻烦嘛!那……好吧!”
三人回到府里,魏惠侯赏赐的轺车已经套好,进宫面君,不能不坐,萧遥直接就要上车。
府宰白英已经在等着了,赶紧一把拦住:“萧公子,你好歹换一声衣服啊,穿这一身进宫,实在不敬啊!”
萧遥有些烦了,摆摆手道:“哎呀,规矩太多了,麻烦!就穿这一身了。我一个山里来的穷小子,穿这一身才像话。若是穿一身好的,只怕人家还说白相国抄查陶家私藏了很多钱财呢!”
这个借口让白英和福叔无话可说。
的确,若是一个刚下山是穷小子穿的一声名贵,一旦有人胡乱说话,也无法辩驳。
两人只能苦笑,索性不劝说了。
福叔亲自赶马,带着萧遥直接入宫。
王宫后花园里,魏惠侯正坐在一座凉亭里,双眼微闭,面前正对不远处的一处湖面。
刚刚有一株荷花尖端冒出水面,露出尖角,他也正悠悠然享受着两个美貌婢女的轻柔捏肩。
一名宫人轻声走过来对一旁侍立的毗人说过几句,毗人这才走向魏惠侯道:“君上,那个叫萧遥的少年来了!”
魏惠侯睁开眼睛,沉思一下道:“不是说他很聪明嘛,不如试试他?”
毗人低头:“君上想如何试探?”
魏惠侯略微思索,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样……”
旋即,毗人轻笑:“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到萧遥被带进来的时候,魏惠侯一脸愁苦的坐着,眼前的一个案几之上摆着两碗黑漆漆的汤药。
萧遥跪拜:“草民萧遥拜见君上!”
魏惠侯抬头:“你就是那个助白相国惩处硕鼠的萧遥啊!”
“正是!”萧遥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