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商议一番,还是决定了去忠武堂道贺,总不能下山一趟,豪杰恶人都没见识过,他五人也还想见一见俞秀,问问宗门近况。
翌日正午里,五人拿着请柬,跟着洪涯去了那忠武堂。忠武堂位于许州城角楼东大街,屋宇雄壮,门庭广阔,虽则没有依附山川,借其巍峨灵秀之气,却也因这人烟繁华,格外气派。
忠武堂长于刀法,一套七圣刀法,不止有冷峻厚烈,雄浑之气,更有奇异诡谲,莫测攻敌之法。武会时最后一战,便是楼镜和这穆家的人在较量。
余惊秋等人到东大街时,娶亲的队伍还没来,大街上也足够热闹,到府前时更是人头攒动,那穆家的门生将他们迎进府内,没走几步,堂主穆云升亲自迎了过来。
穆云升一张圆脸,矮胖身材,肚腩凸起,两边耳垂厚大有肉,别人都说他是一脸佛像。面容慈善和气,也无人敢轻视他武功造诣。他满脸喜气,一走来便叫道:“洪涯老弟,怎么才来。”
和洪涯寒暄一番,见到旁边五个小辈,他是去过武会的,自然认出了楼镜,云瑶,狄喉三人,待这几个后生极亲和,一边说:“我才说楼宗主派了弟子下山,怎么着也得来我许州领略领略风土人情,倒是巧了,心里想着,人就来了,来,来,来,几位小客人可得是我的座上宾,你们师叔也才到不久。”
这穆云升忙得脚不沾地,却还亲自带了他们过去。云瑶落在后面,小声嘀咕道:“我们这小辈下山修炼,还是江湖大事不成,洪涯世叔知道就算了,怎么穆堂主也知道。”
狄喉道:“可能是从俞师叔那里听说的罢。”
那庭园里满座宾客,搭了戏台子供人取乐,戏台子上正有几个人对打,招式往来,诡谲突变,吸引睛目,一行人正眼细瞧时,这才发现那几人的异样。
原来那台上的不是人,是一个个傀儡,十多岁少年的身量,只因操纵得灵活,若不看那一张木讷的面孔,很难看出这不是人。傀儡上垂着无数根丝线,为幕后之人操控,这是关中百艺戏法之一——悬丝傀儡。
几个年轻人不曾见过,大以为奇,伫足观看。那悬丝傀儡却表演完了,下了台去,另换了一人上来。
来人戴着一张花脸面具,走上台来时,向着众人行了一个礼,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余惊秋对上,动作略一停顿,目光将她直打量,直到台下的人催他,他才展了个起手式,双掌一撮,掌心间燃起豆大的火焰,双手运行之间,火焰越来越大,成了一簇,而后这人动作大开大合,将火焰在周身带动,此时火焰就如一条长虹。
那人双掌往外一推,火焰分作两道,有龙凤之形状,朝宾客的方向飞腾而来,掠过余惊秋等人身旁时,他们尚能感受到火焰的热浪,那人贺道:“龙凤呈祥,恭祝穆公子与曹家小姐喜结连理。”
云瑶奇道:“他竟凭空催出火来,这内力得到什么地步。”
座上有人笑道:“旁门左道,烟花戏法罢了。”
“那沈仲吟,丹炎掌法大成,可不就能凭借一股真气凭空催出火来,也是烟花戏法不成?”
“嘿,你这老儿,大喜的日子,你提那魔头作甚!”
余惊秋一行人离了戏台,往俞秀所在的那桌去了,见过了师叔,就在那桌坐下,双方问及近况,都说还好,宗门也好,便就着一路上游历的事说了起来。
天色将晚时,迎亲的人回来了,新人去了新房饮这合卺酒,送亲的人被迎到园子里款待,那曹家的叔伯长辈一早到了,送亲的人则是女方亲弟曹如旭。
除却寻常嫁妆,曹家还送来一份厚礼,以贺两家结亲之喜。
固本培元,滋养疗伤的灵药——玉佛手。
曹如旭将那锦盒打开时,穆云升脸上难掩惊喜之色,忙忙道:“如此大礼,愧不敢受,曹兄实在太客气也。”
曹如旭道:“穆伯在斩杀魔头龙仇一事上受了伤,最用得到这玉佛手,我爹说两家联姻,日后便是一家人,这玉佛手不给穆伯用给谁用,穆伯切勿推辞。”
“这,那便深谢曹兄了。”穆云升收下了玉佛手,交给了门生收好。
旁桌的人窃窃私议,“这曹泊倒真是舍得,连玉佛手都拿出来了,日后这忠武堂和曹柳山庄同气连枝,怕是更上一层楼咯。”
余惊秋问道:“俞师叔,这玉佛手是什么?”
俞秀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徐徐道:“一味百年一遇的灵药,有说用后功力大增的,有说去腐生肌的,也有说补气培元的,效力如何,也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
云瑶道:“这么个宝贝在手里,曹庄主也能忍着不吃。”
俞秀道:“除了桃源谷和,和……无人知道这玉佛手用法,直接服用与毒药无异,会灼伤人的胃。”
楼镜腹诽:看得吃不得,不就一鸡肋么,算什么宝贝。
正思想间,那新郎官出来了,轮番敬酒,席面上多是江湖中人,一生唯爱刀剑与酒,喝得好不热闹。
陪着新郎官一起敬酒的是曹如旭,不是冤家不碰头,那敬酒一路敬到了楼镜他们这一桌,楼镜倒不是太过计较的人,虽不喜曹如旭,还是陪着喝了一杯。
曹如旭对新郎官道:“穆哥,这可是武会的魁首,只喝一杯,也太瞧不起人家了!”
这新郎官正好是最后一场败在了楼镜手下的人,对楼镜虽然敬佩,但心底多少有些不服气,被曹如旭一说,真就来劝酒。
喝酒倒也没什么,楼镜不喜的是曹如旭在一旁鼓捣,只觉得他这人做事太不磊落,她不喜欢,所以不做,对着那敬到跟前的酒杯视而不见。
虽是孩子们的事,但正是别人大喜日子,闹得太僵也不好,俞秀将要从中调和,云瑶贪杯,已有酒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那两人道:“我师妹酒量不佳,你别紧着我师妹一个欺负,有本事来跟我喝,拿酒来,是男人,咱们拿坛子喝!”
曹如旭,“……”
这一桌的除了他们几个,都是汉子,见这女娃子这般豪情,赞道:“女娃子,好!痛快!穆少爷,这洞房当前,可不能怯战啊!”
仆从当真拿了几坛子酒来,新郎官缓过神来,哭笑不得,骑虎难下,和云瑶拼起酒来,赢了,他是个男人,应当的,输了,还要叫人耻笑,当真是不讨好。
喝到后来,两人都醉了,倒是叫那曹如旭躲了个干净。
天色已黑了,月朗朗照耀四空,余惊秋见云瑶醉得狠了,去向穆云升辞别,便要和洪涯一起回盐帮去。
那穆云升极其热情,硬要留着五个后生在府上,当着那洪涯说道:“洪涯老弟,你也忒不厚道,我这五个小辈初次下山,你就给扣在帮里,好歹匀一两天出来,让我招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