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还算安静后座的俩兄妹在快乐地斗地主。兰珩开着车,简行坐在副驾表演沉默。
火锅店的环境确实不错,装修陈设都对得起这个价位。由于现在还没到饭点又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火锅店的顾客并不多。
兄妹俩比较怕热选了个靠近空调的座位,便去调火锅调料了。
方诺哲:“帅哥我们先去调调料吧?”
简行:“我不吃调料。”
“啊?”还有人吃火锅不用调料?方诺哲以为简行是不好意思去“那我帮你调一个吧。”
位置是四人桌,两排长椅的布局。一排长椅正对空调另一排长椅在空调前方不远处。
既然方诺哲兄妹怕热那简行就坐在空调前方的位置,这样方诺哲兄妹就可以直面空调冷气。
简行坐下没多久就觉得有些冷他不久前身体才缓过来加上一直没有吃饭,身体处于一种比较虚的状态。
简行格外害怕身体出现不确定因素,他希望自己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方诺言调完调料,看着座位眼睛眨眨,很想和简行一起坐却又不好意思去。
方诺哲爽快地坐在简行对面,看见自家老妹踌躇不前的样儿,格外恨铁不成钢。
直到兰珩走了进来俩兄妹的表情突然有些微妙。
方诺哲快速起身将方诺言拉过:“你就跟我坐,男女授受不亲明白吗?”
方诺言嚷嚷:“你分明是怕热,才让我和你一起坐的。”
兰珩看着仅剩一个座位的四人桌,又恰好与抬头的简行视线碰撞盯了几秒,才迈着长腿走来。
简行很快就明白兄妹俩话语中的深意。
兰珩刚停好车,停车场自然是没有空调的,因此兰珩身上带着外头的热气。
简行忍不住挪了挪臀。
方诺哲:“帅哥,你是不是觉得很热?”
简行:“还好。”
方诺哲趁机揭兰珩老底:“珩哥天生体热,夏天呆在珩哥身边,跟穿了棉袄钻进大火炉似的。我和我妹都特别怕热,一热就浑身不得劲儿,所以我们都受不了珩哥身上的阳气。”
怪不得。
怪不得简行觉得格外暖和,他很想往兰珩那边靠,可又觉得俩人的交情不应当靠得那么近。
方诺言不忍见自己的梦中男神挨烫,决定奉献自我:“小哥哥,要不我们俩换个座位?让我来承受珩哥的火焰吧!”
简行眼角余光偷瞄着兰珩,见兰珩一脸平淡,对这种玩笑话也没有反应。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简行:“你不是怕热吗?我不怕热,我来扛。”
方诺哲和方诺言不约而同一脸钦佩地对简行竖起大拇指,他们认识兰珩那么久,还不明白兰珩有多烫吗?再加上俩人格外怕热,每次呆一块就跟上刑似的。
而简行,居然为了他们二人奉献自我、主动吸收兰珩的霸道之气,实在是当代活雷锋。
兰珩听到这话,主动往外座挪了挪。
充足的热源离自己远了,简行突然没了安全感。可他又不好意思往兰珩那边凑。
兄妹俩看起来很自来熟,其实还是挺客气的。他们点餐专门往便宜的点,荤类就点了一个牛肉拼盘。
服务员接过单子时,讶然地扫视一圈:“你们确定就这么点?”
方诺哲爽快道:“对的哥,我们够吃了。”
不是服务员看不起人,他也是头一回遇到几乎全点素菜的顾客。
这一桌三个大男人,就一个牛肉拼盘,怎么可能够吃?
服务员:“我们这里的牛肉拼盘很小的,你们确定够吃吗?”
简行刚想说那再来几盘吧,方诺哲就斩钉截铁道:“够吃的。”
别说服务员不信,简行也不大信。
但请客还人情,主要还是看对方的意愿。简行就按方诺哲的想法来,如果后续不够吃可以另外加。
服务员拿着单子走时,翻了个白眼。
方诺哲却毫不在意,他双眼冒星、夸张地看着简行:“帅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以前怎么没在赛车圈看到过你?你车技这么牛,不应该啊。”
简行愣了愣:“你知道那个人是我?”
方诺哲:“当然知道,就你这声音,聋子都听得出来。”
简行:“哦。”
方诺哲:“尤里卡琼斯都被气死了,他来到华国赛车圈,这是第一次输。他说颂凉车队的赛车肯定有问题,肯定存在作弊,赛事仲裁委员会还特地把颂凉车队的赛车送去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赛车当然没问题,简行作为驾驶人,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想要参加华国锦标赛,对赛车有着严格的规定。只有符合注册条件的车架、变速箱以及发动机套件的赛车,才可以参加官方比赛。
一些车队为了在赛车上获得更大优势,会在赛车上“添加佐料”,并避免被技术组检查出来。
如果赛车真的“作弊”了,那他应该开得更顺畅。
而且,简行也不认为颂凉车队具有作弊的能力。想要作弊却不被发现,需要极其精密的技术。
“结果赛车一点问题都没有!哈哈!尤里卡琼斯被气得失眠好几天。”方诺哲又叹息,“只是可惜颂凉车队了,差点被禁赛,又交了十万罚款。”
方诺哲是个话痨,方诺言懒得搭理自家哥哥,低头刷着手机。兰珩则像个冰雕似的坐在简行身侧,期间会做出“嗯”之类的冷漠回应。
方诺哲也习惯了兰珩这个态度,这也不能减少他聊天的热情,反而聊得更起劲了。
挺神奇的。
如果是简行满腔热血对一个人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对方却这么冷淡,他绝对无法忍受。
简行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慢热、封闭的人,若是遇到愿意靠近他的人,他会尽自己所能对对方好。
他知晓自己性格的缺陷,所以他珍惜每一个主动靠近他的人。
可一旦发觉对方对他冷漠、对他敷衍、对他漠不上心,他就会马上止损。
二十分钟过去了,简行都觉得有些饿了。方诺哲主动招手:“哥,我们这桌还没上齐吗?”
服务员瞄他一眼:“快了。”
不咸不淡的语调,方诺哲“哦”了一声。
马上就到饭点,附近来了一桌人,他们手上抱着拍摄设备,看起来格外专业。
简行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是网红团队,估计是来这家网红火锅店搞测评的。
这种测评,说是说亲身体验过才拿出来分享,但大多数都是收了商家的广告钱。所谓的测评,不过是用安利的名义来做宣传。
简行上网冲浪多年,对这种手段了然于心。
拍摄团队点餐完毕后,不到十分钟就上齐了菜。方诺哲又喊住了服务员:“哥,怎么他们比我们来得晚都上菜了,我们这桌还没上菜?”
服务员心道人家消费高、还是来打广告的,能跟你们这桌吃菜的大白兔比吗。
服务员表面恭敬:“好的先生,我去厨房催一下。”
又过了十分钟,整家火锅店的服务员都往拍摄团队那边凑。拍摄团队缺人手,还让几个服务员来搭把手。
在一个服务员匆匆经过身侧时,方诺哲再次:“哎哥”
服务员皱着眉不悦地扫了过来,简行以更加不悦的眼眸回对:“请问一下,我们这桌是观众席吗?”
服务员愣了愣,一时间没理会过来简行的意思。
“我们坐这里快一个小时,光看别人吃。”简行淡淡反问,“请问我们这桌是观众席吗?只能看不能吃?”
如果说方诺哲的态度是热情又带着阳光的,那么简行的态度就是冷漠而又真实。
他没有将话说得很难听,寻常顾客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破口大骂。
服务员有些尴尬:“抱歉,我现在去给你们上菜,很不好意思。”
这次的服务员言而有信,不到五分钟就上齐了所有菜。
他们点的大多是素类,还有粉条一类的主食。
简行将自己点的鱼类和粉条放在自己这边,又拿了一盘蔬菜,将粉条下入了清汤锅。
锅底还没上呢。
兄妹俩吃饭的口味比较重,点了个麻辣的,又点了个清汤锅。
见简行不说话,他们以为简行也很能吃辣。
兰珩也开始下菜,方诺哲左看看、右看看,这清汤锅是纯开水,没有一点佐料。
方诺哲无法想象如此寡淡的味道在唇齿辗转:“帅哥,你居然和珩哥一样,都喜欢吃清汤锅。”
简行的筷子一顿,兰珩也用着清汤锅。再看兰珩桌前摆放的小碟子里的食物,与他相差无几。
简行并不意外:“赛车手需要管理饮食的,不能乱吃。”
尤其是这周末兰珩还有比赛,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此刻暴饮暴食、胡乱进食的。
因为饮食导致身体出意外,影响到比赛结果。没有赛车手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
方诺哲:“哇哦,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怪不得,我还以为是珩哥比较苦行僧,所以吃的比较奇怪。”
吃的奇怪?
就算方诺哲没有上过场、常年坐冷板凳,但试车手也是赛车手。
身为赛车手,方诺哲怎么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而且,n车队没有专业的教练与营养师吗?
简行犹疑地侧头,洁白软糯的粉条根根分明,兰珩的吃相很好,斯文缓慢、不疾不徐,十分从容。
配上冷峻清晰的面部线条,仿佛在拍摄面条广告。
简行的吃相就比较一般了,他吃了一口面,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脑中不由自主过了一遍兰珩吃面的画面。
细嚼慢咽,举手投足矜贵而优雅,像极了中世纪古堡内的贵族。
简行又忍不住偷看兰珩吃面,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沾点毛病,把头转了回来。可自己只要一拿起筷子,就会想起兰珩吃面的画面。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纯黑的筷子,映着冷白色的肌肤愈发清透。
兰珩的手指似乎比常人的都要长,如同他的腿一样。
简行又又又忍不住去看。
方诺言:“小哥哥,我们俩换个座位?”
简行:?
方诺言:“你一直在看珩哥,好像很喜欢珩哥。”
简行:。
“我们俩换个位置吧?我的位置在珩哥对面,这个位置看得比较清楚。”方诺言,“你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就不用一直转脖子了。”
有时候太过热情也不大好,就比如现在,方诺言的过度热情与体贴,让简行陷入无所适从的尴尬。
兰珩果然放下筷子,浅淡冷漠的眸子略有迷茫地掠来。
情急之下,瞥见兰珩肩膀上有一根碎发,简行急中生智。
他伸出右手将那根头发拿掉,面色如常:“你肩上有头发。”
俩兄妹和兰珩都比较好糊弄,三人果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方诺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帅哥,你还有纹身呀?”
简行的右手食指外侧有一串字符纹身,连笔英文字,平日他不会刻意去挡,但也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简行:“嗯。”
方诺哲:“这个位置纹身是不是很疼?”
“还好,主要是痒。”简行解释,“我比较怕痒。”
方诺哲:“这是什么英文?看起来好酷。”
简行第一次因为纹身被夸,大拇指指腹不自然地摩挲着这串字符。
他垂下眸,轻声道:“rpn。”
方诺哲不懂英文,刚想问自家老妹,他妹的学历高。
可这时兰珩替他翻译:“世界冠军。”
方诺哲和方诺言皆是一脸愕然地望着兰珩,仿佛这是一件极其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盯着兰珩看了许久,又看了看简行,反复数次才收回视线。
方诺哲:“哦!”
这个纹身是简行叛逆时期的产物,但他不后悔。或许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任何行为后悔,哪怕这件事是错的。
就算是错的,他也要自食恶果、自己感受绝望。
他从不需要别人善意的劝告,就算是毫无胜算的局面,他也要自己亲自体会失败。
rpn。
他要成为世界冠军。
在兰珩说出“世界冠军”的瞬间,简行像是飘在空中不安。
幸运的是,三人都没有多问背后的故事。
但这又有什么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