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小学不是组织活动去什么现代艺术展览吗?”言里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她伸手揉了揉诺诺的头发顺手捏住小屁孩的脸蛋,“和老师请过假没有啊,就在这里瞎乱跑。”
诺诺目瞪口呆、满脸震惊有苦说不出,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瞪着言里其中写满无声的控诉。
言里有些心虚地“咳”了声,装模作样地收回手:“行了,不和你计较待会二姐带你回家。”
诺诺看起很配合的点点头私底下却拧着眉头凶狠地瞪了言里一眼。
宋韫予站在身后。
局促、不安、惶恐这些情绪像是一张黑色的网,密密将她笼罩她被淹没至顶透不过气来。
言言是忘了自己吗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亦或是早就不在乎了,只是把自己当做个短暂相处过的朋友看待?
宋韫予垂着头,偏开视线,她悄悄攥紧五指喉咙中翻腾起涩意,无声地蔓延开来。
无论如何言里讨厌着自己,恨着自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宋韫予闭了闭眼睛,本来就是自己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言里推开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又有什么资格去渴望对方回头。
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原谅。
言里和诺诺说了一会,终于像是注意到身后沉默的宋韫予,她踱步走来,恰好停在自己面前。
小朋友个子拔高了些许,已经差不多能和自己平视,甚至还要高出那么几厘米。
言里穿着身漆黑赛服,额发凌乱地遮掩着眉宇,她散漫地用指尖拨开几缕,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沉默地望向自己。
“姐姐,”她声音很淡,“好久不见。”
树叶被一阵风翻起,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婆娑声像是久远记忆之中的午后,仿佛还能触碰到夏日的暖阳。
记忆之中的小朋友不见了,被弄丢了,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生长,抽出清郁美丽的枝芽,永远年轻、永远热烈。
“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客气而疏远、礼貌而节制,终究还是成了陌生人。
心中叠着一层又一层的苦意,宋韫予垂着眼,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这几年拿了不少奖杯吧,国际个人总分目前排名第一。”言里耸耸肩,简言意骇地问,“宋小姐呢?”
宋韫予紧了紧五指,她轻轻吸了口气,再哆嗦着吐出,声音带着几分苦笑:“嗯,我过的很好。”
“听说你来到北城,是被馆长邀请来参加艺术馆的现代画展,”言里说道,“恭喜你。”
宋韫予摇摇头,“只是碰巧走运罢了,展区很小,我也只是过来凑个数,结束便要回去了。”
“是吗。”
言里目光平静,神色无波无澜,“那你怎么会来这里?体育馆没有艺术展览。”
宋韫予一愣,忽然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言里明明就站在自己身旁,距离却像是越来越远,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想拉住对方,想轻轻抱住她,可是深陷在泥潭之中,被海水灌没头顶,渴望着、挣扎着、索求着,用力伸出手
最后,还是抓不住。
“在画展中无意间遇上诺诺,”宋韫予声音微颤,“她说你今天要退役了,是很重要的日子,所以我我才想着过来看看。”
最后的音节几乎不在调上,在颤抖中摔落地面,摔得支离破碎。我真的要失去她了,宋韫予想。
“啊,退役,什么退役?我退役了,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言里皱眉,转头望向诺诺,“我好着呢,没准还能再比赛上三年五个月零两天,离退役还早得很。”
宋韫予呆了呆,她也转头望向诺诺,小屁孩吐了吐舌头,硬着头皮说:“我逃课总要找个理由嘛!”
“如果直接说老姐你参加的只是一场小比赛,宋老师肯定就不会带我出来了,”诺诺振振有词,“对不对啊?”
宋韫予哭笑不得:“其实你直说就好了,反正我在馆中也没什么事,可以帮你请假的。”
诺诺扁扁嘴,不吭声。
“行了行了,反正你已经出来了,”言里拍拍她肩膀,“待会跟着我吧,我带你回去。”
说着,她抬头望向宋韫予,询问说:“需要我帮你喊个出租车吗?”
言里向前走了一步,长发晃悠着散落,勾出几缕浅浅淡淡的柔软奶香,恰好拂过宋韫予面侧。
她十分自然地探过头,将手机界面展示给宋韫予看,细弱的气流钻入耳廓,像是炭火噼啪作响,烧灼着那一块小小的肌肤。
“不、不用了。”
宋韫予声音不稳,她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就像是故意躲着言里一样,拿着自己的手机摇头。
她微微稳住呼吸,尝试着解释说:“我就住在艺术馆附近,家里还还有人在等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有人在家里等?”言里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那就不打扰你了,回头见。”
宋韫予低着头,她胆怯地甚至不敢看对方,目光落在地面上还未扫去的碎纸亮片,声音很低:“嗯,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