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里支吾了半天也没将下半句话讲出来,面颊处红得厉害,最后默默将宋韫予放开。
“没没事”言里假装镇定,“姐姐你要回去了吗,还是我们再走走?”
现在时间还早提前回去的话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干,所以宋韫予便带着言里去旁边的美术馆中逛了逛。
说来也奇怪言里每次和别人逛美术馆不是跑路就是睡着,可身旁换了姐姐之后,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宋韫予会走在她身旁给她讲每一个时期的绘画风格给她讲每幅画后面的小故事还有自己的一些分析与见解。
尽管言里并不能全部听懂,但单单能和姐姐在一起听着对方温柔的嗓音她就已经满足了。
逛着逛着她们已经走过了大部分展馆又来到现代区域。比起古时候的写实与技法,现代艺术更加晦涩难懂些。言里盯着一根用银色脚步粘在墙上的香蕉沉思半天,总有种想把其剥下来吃的冲动。
宋韫予的画展在最边上,位置偏僻地方也不大,言里皱眉看了眼周围心中略有不满,但姐姐却对此很是庆幸。
“这里可是北城最大的艺术馆,能有一个展览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宋韫予笑着解释,“而且如果不是馆长邀请我,我可能也不会离开原来的地方吧。”
言里若有所思地点头。
画作早就干了,但她还是能闻到些松节油的味道,悄无声息地沉淀在地面,像是雪木、像是青苔,等着被人采撷而起。
墙面陈列着一幅幅画作,基本都是言里从没有见过的,姐姐和自己分开的这段时间,不知道画了多少幅作品。
比起丙烯,宋韫予更偏好传统的油画以及通透的水彩,不同画作都有着不同的颜色与构图,但唯有一点有些相似:她画中很少出现人,大多数都是空旷的房间、无人的庭院、辽阔的山野等等。
大片杂乱,灰蒙的颜色堆积在画布上,像是大火燃烧过后的尘埃,沉甸甸地压迫着心肺。言里看不太懂其中的含义,却本能地感觉到有些寂寞。
不管是房间、庭院、还是山野,无论周围有着多大的空间,气氛依旧是压迫闭塞的,就好像除了看着画的观众之外,周围便再也没了活物。
弗洛伊德认为梦境是人潜意识中被压迫的欲望,而画作便更像是那些情感的具象化,言里忍不住转过头来,小声问道:“姐姐,在我们分开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啊?”
宋韫予愣了一愣,旋即笑道:“在乡间找了个小房子,平时画点画,在镇上教教书,日子还挺悠闲轻松的。”
悠闲、轻松?
言里可不这么认为。
说着,宋韫予话锋一转,忽然向言里询问道:“那言言在这段时间呢,还是一直在练习摩托吗?”
看着姐姐干净的眼睛,言里的话莫名便梗在喉咙中,吞吞吐吐地回应说:“大部分时间在上课,训练都是断断续续的,比赛倒是参加了不是,但”
“结果怎么样?”宋韫予询问说。
“还还好,”言里更加心虚了,“拿了不少奖杯,还挺好的,大大小小的奖金也不少,都被我给一点点存起来了。”
宋韫予笑着说:“真棒。”
虽然看上去像是和好了,但两人其实都有东西在隐瞒着对方,心照不宣地,很快便将过去那段时间给淡淡揭过。
。
言诺手中捧着个,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面看视频,出门一整天的二姐终于姗姗来迟,在晚饭之前回到了家。
二姐今天一大早就梳妆打扮的,又是卷头发又是化妆,诺诺一看就知道她是要去见谁,等晚饭过后,便偷偷摸摸地溜到言里的房间。
“二姐,二姐!”诺诺往床上一坐,兴奋地询问说,“你是去见宋老师了吧,情况如何啊?”
言里斜睨她一眼,眉梢微微扬起,掩不住的喜悦神色:“那当然,也不看看你老姐是谁?”
她斜坐在椅子上,微卷长发散落肩侧,被言里拾起一缕来,绕着细白指节转了几圈,细细密密地缠紧。
别看诺诺才六岁,这小孩可聪明的很,平时课本没怎么读,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倒是看了不少,此时便很是激动地凑过来,挤到言里的身边。
诺诺睁着大眼睛,兴奋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宋老师有没有哭着求你原谅,然后你头也不回地走开,只留下一个高攀不起的背影?”
言里:“”
她弹了诺诺眉心一下,小屁孩捂着额头只喊疼,言里却神情冷漠,不为所动:“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我和姐姐和好了。”
“你们和好的也太快了吧,不应该像狗血电视剧里面那样分分合合数十次吗,”诺诺嘟着嘴抱怨说,“而且二姐你等了这么久,又因为宋老师这么难过,就不会不甘心吗?”
她说的头头是道,俨然一副恋爱大师的模样,让言里不禁对世界产生了怀疑: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恐怖吗?
言里盯着诺诺看了几眼,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之后,她才轻轻叹口气。
书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书本、纸张,还有些皱巴巴的奖状,当年r的冠军奖杯被随意搁置在角落里,上面都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诺诺,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言里抵着额间,笑意落寞,“我确实有埋怨过姐姐,也确实会觉得不甘心,可那又怎么样?”
“我喜欢她,”
言里轻声说,“所以我不舍得她难过。”
所以说为什么先动心的人一败涂地,为什么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情感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原本我都准备离开,可是你只要稍稍一回头,我便又拥有了等待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