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当孟周翰躺在市立医院的多人病房里,听着隔壁床的呼噜声,在失眠的深夜里复盘自己的人生时,依旧会从21岁这年夏天开始想起。
这是他人生高光时刻的开始。
从那个夏天开始,孟周翰走进了公众视野。
跟他那些明面上坐着私人飞机到处参加慈善拍卖、环保大会、时尚秀场、颁奖晚宴……纵横在一切世俗意义上被认为“有格调”的名利场私底下开着游艇满载兔女郎去私人海岛纸醉金迷,就没有你能想象到而他做不出来的荒唐事但到了社交网络却连个实名认证都不敢做,泄漏出点绯闻的风声、预感到点扒皮的苗头就赶紧删帖撤通稿,生怕露出点门缝让草根扒拉开窥探到他真实人生的外籍同行小伙伴们截然不同,孟周翰的富二代人生,无所畏惧。
本来嘛,他的人生起点是国内的国际学校,又不是什么哈罗德伊顿。
搁欧美,他家就是新钱暴发户里的新钱暴发户。
但谁叫他爸妈就是白手起家,从汉东省一个电池厂,一路做到把老钱资本家的门面老品牌、古城老地标都给收购了?
他家整部发迹史,就是一部草根逆袭史。
最看不上那些拿架子装逼搞什么阶级隔离的老天龙人了。
何况,作为一个门门功课都考、没有任何劣迹恶行的正经留学生,他的人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不能见人的。
21岁的孟周翰……属实就是这么想的。
并且作为一个富二代,他有足够多的“fxxkyu”本钱,可以不甩一切他看不过眼的人和事,表里如一的自由发育。21岁的他是15岁的他自由发育的结果,26岁的他同样也是21岁的他自由发育的结果。
把他生命中任何一个时间点截取出来,他当时的模样,必定就是前一刻的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他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
26岁的孟周翰从他70米长的私人游艇上那张2米宽大床上醒来,稍稍觉得有些宿醉未消。
昨天他刚刚跟他这一年的“第六任前女友”分手。说是前女友,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这么喜欢跑到公共场合以他的前女友自居明明不过就是顺手带去参加了个酒会,严格说来连“seeingeahher”都算不上,他甚至都还不怎么记得对方的名字。……就被前任了?
但话又说回来,对方都自觉加上了“前”字,他还一本正经的特地去辟谣说“没交往过”,未免闲扯淡。
横竖他“以撕日历的频率换女友”的“厌女症渣男”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多一个“前女友”根本就无关痛痒。反正谁都知道就算有“被前任”这回事,“被甩掉”的那个也肯定不会是他。
刷着微博吃着早饭,孟周翰没忍住嘲笑出声,“骂得真没创意”。
他又被微博女拳点名iss了。
原因是他在某个富翁被状告强奸的案件里嘴贱说了句“看来是钱没给到位”。
他都没公开说,就在朋友圈私下调侃了句,都能被抓出来大批特批……也不知道这些女拳专门卧底他一个单身厌女症渣男的朋友圈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信了玛丽苏那套,以为骂他两句就能让他觉得“她好清纯好不做作”“跟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吗?
简直有病。
认清现实,承认女人爱捞金有多难?敢情那些费尽心机往他身上扑的女人,都不是女人?
总不至于她们都爱上了他的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吧?
当然他确实又高又帅又风度翩翩,但他又不是从他爸登上富豪榜,他被人八出是富二代那年才开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谁还是三岁小孩儿啊。更何况世传“以撕日历的频率换女友”的,还是那个“厌女症渣男”孟周翰。
林嘉图打着哈欠走进餐厅,见他坐在餐厅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刷手机,立刻就精神奕奕,“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孟周翰喝了口牛奶,淡定回答,“老子又被掐了。”
林嘉图哈哈大笑,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快说说她们是怎么骂你的。”
孟周翰皱了皱眉头刚想喷你自己不会看,谁知下一秒就看到一条不分享不足以慰平生的评论“有钱版的穷吊丝。”
林嘉图一口柠檬水直接喷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孟周翰:“滚。”
分享过后他就不忿起来这条评论后还有其他人的跟风,“有钱也是他爸的。”“要不是他爸有钱,他绝对最底层穷吊丝。没正经本事,只会上网口嗨那种。”“把爹的能耐当自己的,要是没钱根本一无是处”“凑他热闹的也都是穷吊丝,正经姑娘谁看得上他?”“等等……他脸还是挺好看的吧。”“罗成名前jpg罗成名后jpg有钱能让男人变帅。就他那身家才长这样孟周翰打哈欠丑照jpg,可见本身底子也不怎么样。”
孟周翰:……
他21岁那年穿着沙雕文化衫跟老外一起坐在时代广场马路牙子上啃煎饼果子的照片流出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的是这谁家少年眉眼如画,煎饼果子都能啃得这么清冷美貌,气质出尘。后来八出是他孟周翰,就纷纷表示煎饼果子自古以来就是贵族饮食。
当年他啃过的煎饼果子都能成为贵族饮食,如今连他自己都“本身底子不怎么样了”?
“开口闭口就说我拼爹。”但最让孟周翰不忿的还是,“就算不是白手起家我也没拼爹吧!”
林嘉图就喝着豆浆看着他笑,“这你就不用跟他们争了吧,你爸有钱难道还是你的错?那些骂别人拼爹的,不过是暗恨自己没爹可拼。恨别人不能跟自己爹断绝父子关系,好拉低到跟他们一个层次罢了。”
“……就一群废物天天。我承认自己拼爹是懒得解释,他们还当真了我创业时总共就花了家里50万,之后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天天说我拼爹……好像他们缺的只是个爹似的。”
他这么一说,林嘉图不免也跟他同仇敌忾起来,“就是,这都什么社会了,有点能耐的早就出头了。富人的钱也要拿来投资的好吧,真有本事的,怎么还拿不到轮?就是些又穷又懒毛都不会的,整天就知道仇富。谁家还不是实打实拼起来的?活该他们穷死。”顺好了毛,才又笑着,“行了,别争这些闲气了,你今天不是约了丁兆堃那小子吗?”
“嗯,九点。”孟周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他说有个朋友拉投资,想见见我。”
林嘉图啧了一声,嘲讽道,“帮朋友拉投资啊……”
孟周翰没做声,见昨晚留在船上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来到餐厅里,微微皱了皱眉头昨天是林嘉图的生日,他做东开出了自己的游艇,闹得就有些过了火。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直接用绿皮卡车拉来一群比基尼兔女郎上船。他以为散场后都送走了,谁知道都还在这儿呢。
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我去冲会儿浪,你看着安排安排。兆堃是正经人,你别吓着他。”
林嘉图笑嘻嘻的,“谁还不是正经人呢?我想来个海上烧烤,正不正经?”
烧烤人少了肯定没意思。
孟周翰:……
“你就是故意要跟丁兆堃过不去对不对?”
林嘉图细长的桃花眼笑得冷冰冰的,“对,我就跟他过不去了。”
他们俩和那个白胖子丁兆堃,从小学时就是一起逃课打游戏的交情。同学九年,铁打的哥们儿。
他们回国后,他不来参加同学聚会也就罢了结果结婚居然都没通知他们。
为了给朋友拉投资,倒是找上门来了。
孟周翰顿了顿,“……别做得太过火了。”
摩托艇冲浪觉不出累,孟周翰一不留神就玩过了头。
回到船上时刚刚好九点钟。虽说也算不上迟到,但就待客而言肯定不周。
孟周翰在甲板后面的艇上泳池里过了一遍淡水,穿着鲨鱼皮泳裤从泳池里走上来。剔透的水珠从漂亮光洁的胸肌上顺着肌肉的纹理滚落,腰肢修长劲瘦。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懒散的嚣张,像只无所事事的大猫。
回船上换上花衬衫、大裤衩,便乘电梯到飞桥顶层的观景室会客。
下层甲板上,林嘉图带着一群比基尼女郎和大裤衩男人嬉闹着在喷香槟、玩烧烤。
而那个恤外套着西装,虚胖,稍微有些含胸拔背的“白胖子”丁兆堃,也果然已经等在了飞桥顶层的观景室里。
昔年的好哥们互相拍着肩膀寒暄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