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只有两头蒜,都快发芽了。
主食……有大米、速冻饺子、方便面,还算凑合。
但总不能请人家姑娘吃方便面吧?
他纠结了会儿,探身冲厨房外喊道:“吃饺子行吗?”
“好啊。”
许皓月语气欢快,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杵在厨房外面,背着手,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陆成舟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看什么?”
许皓月眼睛亮晶晶的,“看你展示厨艺啊。”
“其实……”
其实也不算厨艺,就是用锅接水、撕开包装袋、开火、倒速冻饺子……
也就比“把大象装进冰箱”稍微复杂一点。
但在许皓月眼里,男人下厨,糙汉柔情……这个画面,美好得让人怦然心动。
她眼里漾着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小手开始不安分地乱动。
感觉到后背覆上了一团柔软,陆成舟耳根慢慢爬上一抹红晕,心头躁动,只得咬紧牙根,强忍着。
终于憋不住了,他涨红了脸,无奈地骂了一声:“你个臭流氓。”
许皓月咯咯笑着,在他后背上蹭了蹭,手更加肆无忌惮。
“你是老光棍,我是臭流氓。咱俩绝配。”
锅里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饺子翻滚起来,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甚是诱人。
陆成舟缓缓平复着呼吸,关了火,将饺子盛起。
他转过身,板起脸来瞪许皓月。
许皓月也仰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终于,她被他的凛然正气打败了,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收了手。
餐桌上摆着一盘饺子,热气袅袅,晕染着灯光,朦朦胧胧的。
气氛恰到好处。
两人安静对望了一会儿,直到陆成舟把筷子递过来,温声叮嘱她:“吃吧。”
许皓月询问:“你不吃点?”
陆成舟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客厅很安静,只听见筷子和餐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皓月吃了两口,抬眸看着陆成舟,忽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陆成舟倏地一愣,渐渐收敛了笑意,侧过头,回避着她的视线。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我在想一件事,是你哥讲给我听的。”
许皓月心突地一跳,音调陡然升高:“他说什么了?”
“他讲了你大学时候的一件事。”陆成舟见她脸绷得紧紧的,忍不住笑了,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你别那么紧张。”
略微停顿,他不紧不慢地说:“他说,你刚上大一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学长,为了他参加了学校的登山队。其实你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户外运动,因为怕晒黑,但是为了见到他,登山队每次的活动你都积极参加……季铭说,有次他去学校,差点没认出你来。你又黑又瘦,头发也剪短了,说话和走路都像个女汉子,他当时都看傻了。”
陆成舟说到这儿,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脸上慢慢浮起了笑意。
许皓月又气又窘,低头用筷子戳着盘里的饺子,暗骂道:“季铭这个狗男人!长舌妇!大嘴怪!”
陆成舟继续说:“他说,你为了那个学长,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再后来,登山队出事,你一直没走出阴影……”
许皓月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筷子一扔,有些恼火地说:“季铭干嘛跟你说这些事啊?他是不是想让你吃醋,然后挑拨我们的关系?”
陆成舟向后靠上椅背,看着她,认真地说:“本来,我是有点吃醋的。”
许皓月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
然后呢?不吃醋了?识破了季铭的阴谋?
“但是最后,季铭说了一句话,把我点醒了。他说,你喜欢一个人,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一头栽进去。但是结果呢?登山队出事,害得无辜的人遇难,你也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飞蛾扑火的悲剧,他不想再看你经历第二次。”
许皓月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动,眼底积蓄着潮湿的雾气。
“所以呢?”她努力压抑着声音的哽咽,“他觉得,我跟你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注定是场悲剧?你也是这么想的?”
陆成舟盯着许皓月,明明心里绞痛得厉害,但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常,甚至还浮着淡淡的笑意。
“你看看我,一个乡镇的小警察,没家世、没背景、没前途,一穷二白,连这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都是租的。”他环顾四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黑黢黢的压抑着情绪,“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看清楚,跟了我,以后只能过这种苦日子。”
许皓月抬起眼眸,眼底的雾气化成了泪,顺着脸颊滚落,一滴滴落进盘子里。
她手心冰冷,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不在乎”
话未说完,被陆成舟冷声打断了:“你可以不在乎,我不能!”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固如冰。
许皓月动作僵硬地站起身,走到陆成舟椅子边,缓缓蹲下,伸手覆住他的手背,用力捏了捏,想用身体的触碰来软化他的冷硬。
她止住眼泪,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嗫嚅着说:“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只看现在,不谈将来。时间一到,我们一拍两散,互不纠缠。”
陆成舟目光瞥向一侧,掩饰着眼底的痛楚。
他缓了缓呼吸,一字一顿地说:“飞蛾扑火,还能回头吗?”
飞蛾一开始只是想追求暂时的温暖,就像寂寞的男女,一开始也只是想在寒夜里抱着取暖。
但是火一旦燃起来,就身不由己了。
甚至还会沉迷于那种灼热的感受,心甘情愿将自己烧为灰烬。
你只看到成群的飞蛾,扑棱着翅膀扑进火里,有没有看到他们从火里逃出来?
哪怕一只?
许皓月脑子缺氧得厉害,思绪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好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又退回到原点?
是季铭吗?是不是他说了什么羞辱人的话,伤了陆成舟的自尊?
她喃喃地说:“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他说话一向比较直,有时候口不择言,很容易伤人……但是,那不代表我也这么想。要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有。”陆成舟喉间酸涩哽咽,缓了许久才发出声音,“他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明白了。”
不该这样,纵容你的任性。
陆成舟目光空洞,盯着桌面失神。
恍惚间,耳畔又回响起季铭的话:“我问过阿许,两年以后该怎么办,她说,要么她留下,要么你跟她走。她对你是动了真心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当时,陆成舟被那句“要么她留下,要么你跟她走”震慑住了,脑子嗡嗡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季铭期许的眼神,才察觉到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想绕弯子:“季总有话可以直说。”
季铭笑了笑,语气是诚恳的:“阿许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我不允许,你肯定也不愿意。所以,等她回到城里,你也跟着一起过来,工作我给你安排。”
陆成舟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语气轻讽:“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季总。”
季铭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嘲意,继续劝说:“金鳞岂非池中物。陆警官年少有为,不管在哪儿都能脱颖而出,所以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才华。我想,你也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当个事多钱少的小警察吧?”
陆成舟冷冷地盯着他,许久,才缓声说:“要是我愿意呢?”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缓慢而有节奏,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陆成舟抬眸看了眼,游走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
许皓月还蹲在身边,攥着他的手,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怔怔失神。
他拿起筷子递给她,声音嘶哑,透着深深的倦意:“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
许皓月眼睫轻扑,瞳仁转动了下,终于回过神来。
她抬起手,抹掉眼泪,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许久,她听见自己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清晰而用力:“好。”
你想明白了,我也听懂了。
我们到此为止。
渣哥就是个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