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舟指了指门里面,笑着说:“看上去聊得还不错。”
许皓月躲在门后,向病房里探头张望着。
她看见余教授夫妇坐在病床边,安静地注视着林天明,而林天明正坐在床头,低头翻看一本相册。
“许老师。”余教授一看到许皓月,立刻站起身,冲她微笑颔首,“我们把芳源以前的照片带过来,给孩子认认。”
听到动静,林天明也抬起头,看见许皓月,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
许皓月弯眸笑了,慢慢走过去,本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考虑到他头上有伤,于是手往下移,弯起手指,刮了刮他的脸颊。
余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泪,声音哽咽着说:“你看,这孩子还记得芳源。”
许皓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相册在被子上摊开,林天明的手指在一张照片上摩挲着。
照片上,年轻的余芳源笑容灿烂,阳光映在她脸上,明媚又青春。
一看就是个很好的姑娘。
“是啊。”许皓月心里酸涩,感慨道,“他对他妈妈的感情很深。”
余教授摸了摸林天明的脑袋,笑容慈爱,抬眼看着许皓月说:“他对你的感情也很深啊,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在喊你呢。”
许皓月抿唇,笑容羞涩。
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说他在喊我?”她神色诧异,“喊的什么?”
“喊的……”余教授愣了下,担心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许老师啊。”
许皓月的心停了一瞬,突然开始狂跳。
“你真的听到他说话了?”
“真的啊。”余教授一脸茫然,“怎么了?喊许老师不对吗?”
惊喜来得太突然,许皓月简直不敢相信。
她猛地回头,与陆成舟对视了一眼,交换着彼此心中的震惊和欣喜。
怔了半晌,她突然想起来,要跟余教授解释一件事。
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余教授,林天明这孩子,小时候受了些刺激,所以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这次他能开口喊我,也许很快就能开口说更多的话了。你们别担心!”
说完,她不安地咬紧了唇,等着老两口的诘问。
出乎意料的是,余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带着轻快的笑意:“许老师,不管他是什么样,都是芳源的孩子,是我们的家人。有病咱就去治,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
余老太太也笑呵呵地说:“其实我觉得这孩子没什么问题,话少一点挺好的。孩子的成长得慢慢来,急不得。”
许皓月长吁了一口气,看着两位老人,一时有些动容。
真是一对通情达理的长辈。
在他们的安慰下,她心里沉甸甸的担子,终于卸下了。
过了几天,刑侦大队对“余芳源被杀案”重新展开调查。
这个案子发生在2009年,但其实在2003年,罪恶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
所以,余芳源是如何从青麓山泥石流中消失,又出现在清源乡林家,是这场调查的开端。
于是林阿伯夫妇林大海和李庆兰被警方“请”到了局里。
恰好此时,许皓月和陆成舟正在公安局门口,等待受害者家属余教授夫妇,前来接受警方询问。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
林大海死死盯着许皓月,目露凶光,身旁的李庆兰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愤,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干什么!”陆成舟爆吼一声。
他将许皓月拉到自己身后,转头怒瞪着李庆兰,眼里满是警示意味。
李庆兰恶狠狠地咒骂许皓月:“臭婊子!是你报的警吧?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什么监护人,什么帮那狗杂种上学,什么监护人,都是想诓我们话!”
许皓月气得气血上涌,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但理智占了上风。
在公安局门口打架,不是找死吗?
陆成舟冷眼瞧着李庆兰,目光阴沉,唇线紧绷,手上青筋暴起,腾腾的怒气连身边的许皓月都感受到了。
她怕给他惹麻烦,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加快脚步往外走。
李庆兰像疯了一样,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那疯婆子是死是活,关你啥事?留下个狗杂种,还想要我们养?我呸!你那么爱管闲事,你去养啊!”
许皓月闻言,脚步一顿,慢慢地回头。
“狗杂种?”她挑了下眉,冷冷地看了李庆兰一眼,忽地嗤笑一声,“林天明是狗杂种,那你老公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母狗吗?”
李庆兰气得五官都扭曲了,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个臭”
不等她骂出口,陆成舟大步冲上前,将她反手一扣,狠狠抵在墙上。
他冷声警告:“再骂一句试试!”
李庆兰的脸被抵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拿眼斜瞟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李大海赶紧上前打着圆场:“陆警官,刚刚对不住了,她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难听了点,您放在心上。”
许皓月看着李庆兰吃瘪的模样,心里顿觉舒爽,盯了半晌,她将目光移到林大海脸上。
她清了清嗓,拿腔拿调地说:“不管怎么说,林天明也是你亲弟弟的孩子,是你们林家的后人。你们叫他狗杂种,不是连自己一块儿骂了吗?”
说这话时,她注意到林大海脸色变得异样,唇角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嫌恶。
很快,他的脸色恢复如常。
“许老师说得对。”他陪着笑脸,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林天明是林家唯一的血脉,我们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
许皓月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陆成舟。
陆成舟松开手,目光锐利地盯着林大海,眼底带一丝审视。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进去。”
目送这对夫妇离开后,许皓月才问出心中的疑惑:“这俩人没有孩子?”
他们看上去有四十多了,这个年纪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在村子里很罕见。
陆成舟淡淡地说:“没有。听说是男方的问题。”
许皓月忿忿不平:“所以他们才这么憎恨林天明?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把怨气发泄到自己亲侄子身上?”
陆成舟沉吟许久,慢悠悠地说:“我倒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嗯?”
“你记不记得,那个给林天明送饭的老婆婆,对他的态度也很差?”
许皓月立刻想起来了:“记得!”
喂他吃饭像喂牲口一样,毫无长辈该有的疼爱。
陆成舟分析道:“照理来说,林天明是她唯一的孙子,她不应该这么对他。那林大海也是,自己没个一儿半女的,不是更应该好好对待林天明,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吗?但是,他们对林天明都很嫌弃,仿佛他是个累赘,是家里的耻辱。”
许皓月似懂非懂,某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但她不敢相信。
她讷讷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陆成舟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我怀疑,林天明不是他们林家的后人。”
“……”
“而且,他们都知情。”陆成舟盯着那两个逐渐消失的背影,扬了扬下巴,一一点名,“林大海、李庆兰、那个老婆婆,都知情。他们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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