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围结束后需商天子观围,最初观围的目的一是查看围内野兽几何,若数量过多则需开围放生以待日后繁衍,二是检阅军队兵马训练如何,以扬天子之威震慑诸侯国。
如今商王没落,汤邑兵马置于诸国军队之中算是下下品质,已无甚可阅,观围典礼便只剩华丽空壳一具,仅作查阅数目与秋狝流程之用。
观围之后由商天子射出秋狝第一箭,多半不会命中猎物,仅作开场之用。待天子呼“行围”后,本年秋狝方正式开始,放在从前必是好一番诸侯争夺的热闹场景,若有人射中麋鹿便大张旗鼓地献给商天子,于鼎中烹熟分给诸侯享用,以正天子之威,喻“天下与诸侯共享”之意。
现在的诸侯皆有逐鹿中原之心,谁也不愿再将麋鹿献于商天子,可若是不献鹿,昭昭野心必会为人所知以致攻讦,索性不再参与商王室的集体行猎,各回其国于自家林苑中行猎,想怎样便怎样,多自在!
齐王在汤邑待了七八日左右,再加上来回路上耽搁的时间,等到齐国秋狝正式开始时已经进了十月,正是桂花成荫、香覆百里的时候,临淄像是披了一层金甲,铺天盖地的桂花灿烂犹如日光晚霞。
说好秋狝就走的疆德子还没有走,萧琅时常旁敲侧击都被他以眼神瞪了回来,疆德子威胁她再问就真的不走了。萧琅委委屈屈的找齐子客告状,齐子客如何能去找疆德子的麻烦,只能安慰她说秋狝很有意思,有时间带她偷偷去见识见识云云。
萧琅勉强相信齐子客的话,毕竟他上次说要带自己去参加“三学辩会”却食言而肥,这个仇她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这次齐子客再出尔反尔她可就真的要报仇了!
听萧琅说起“三学辩会”齐子客才恍然间想起有另一件事尚未来得及告诉她,都怪自己最近忙于公务难得闲暇,竟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但又着实不好说出口,总归太过伤人。
他思来想去反复措辞,终于在某一日寻了个机会将萧琅偷偷喊到花园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迅速放在萧琅手心里,叮嘱她万万不可告诉母亲。
萧琅还当是何等要命的东西,紧张兮兮的张开手缝瞄了一眼,顿时惊呼“怎么在你这里”。齐子客让她小些声,别被人听见了,他犹豫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但是你早晚是要知道的,那日我与屈家兄长参加辩会时儒家曾一度混乱,我仿佛听人说起一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也应当告知于你……”
“什么事?是容宣他还活着吗?是不是偷偷藏在哪个角落里了?”萧琅期待的看着齐子客,手心里的玉坠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温良。
“不是,”齐子客可惜的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知道容宣的事了?”
“他真的死了啊……”萧琅失望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指缝看了又看。
齐子客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发髻,叹了口气,并未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容宣的死讯一定是疆德子告诉萧琅的,既然她依旧认为容宣真的已经不在人世,想必疆德子亦不欲令她知晓其他消息,他让萧琅将玉坠保管好,以后莫再随手把玩。
萧琅自是应了,她原本以为这玉坠还藏在自家院子的某个角落里,既然主人已经不在了,便让它随主人一同长眠于地下,如今玉坠又回到自己手中,自然要好生珍藏起来,若有机会去万儒总院拜祭,也好将此物还给它的主人。
但她想了又想,总感觉放哪里都不如带在身上安全,于是找萧绿捻了根红绳将玉坠穿起来挂在颈上,平时衣裳一穿便遮得严严实实,任谁也发现不了,如此戴在身上萧琅安心多了。
每年秋狝不过三五日,超过五日国君又会为御史大夫指责“不务正业”,行猎开始前齐王便许诺十月十日前结束秋狝。
萧琅掰着指头算着日子,还剩两天就要结束了,她赶紧跑去找齐子客,然而齐子客并不在家,萧姜夫人说他出门办事去了,恐怕要十月下旬才能回来。
萧琅哭着跑去和疆德子告黑状,疆德子“记恨”她找齐子客告状的事,因此不予理会,被无视的萧琅咬牙切齿的在心里的小账本上给疆德子和总是食言的齐子客各记一笔,琢磨着何时找他二人报复一番,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