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东吃过晚饭,捧着一束白色与紫色相间的菊花,到墓地去拜祭了姐姐李夕夕。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父母宠爱自己,常让姐姐代自己受罚。他惹了祸,父母也要怪罪在姐姐身上,说是姐姐没有看管好他。
李夕夕毕业后,父母就不肯再为她花钱了,他们说要攒钱为弟弟李东东买房子、娶媳妇。李夕夕很快就在志远房地产公司找到了一个房地产售楼员的工作,每个月都要往家里交生活费。
李东东要结婚的时候,父母的房款只够一个首付,媳妇的父母说不想让女儿跟着李东东当房奴,不同意他们贷款买房子。还是姐姐李夕夕,拿了一笔钱出来,帮他全款买了房,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让父母也能住进这套房。李东东这才顺顺利利地结了婚,虽然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好在不用还贷款,生活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但是,媳妇过门后,李东东与姐姐李夕夕的关系却越发疏远了。媳妇说,李夕夕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人家都知道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跟着她们公司的董事长,做小三儿。
李夕夕三十六岁了才结婚,生了女儿唐多多。虽然李夕夕每次回娘家总是打扮得光鲜靓丽,出手阔绰,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但李东东能感觉到姐姐隐隐的忧愁与不快乐。他从外甥女唐多多格外地懂事、乖巧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在唐家并不是很受宠爱。后来,果然出了那样的事儿。
李东东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为姐姐做过,他这个弟弟,眼看着姐姐在生活里煎熬、挣扎,他却像个路人一样,漠然地看着,任凭姐姐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悲惨地走了。
李夕夕去世后,李东东是有心收养外甥女唐多多的,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是姐姐的亲生女儿。媳妇却激烈地反对,为了息事宁人,他又一次选择了退让,就像当初媳妇不许他与姐姐走得太近一样。
后来唐多多被桑榆收养了,他便把这件事儿放下了。
直到桑榆找到他,说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想让他做血液配型。毫无疑问,这一次媳妇反对的更激烈,甚至对找上门儿的桑榆说了非常难听的话。李东东看了桑榆的样子,这个年轻人为了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在全心全意地奔波、求人,满心地焦虑。李东东觉得,自己跟这样一个外人比,更像是一个懦夫。
火红的夕阳照在李夕夕的墓碑上,她本来应该好好地活着,守护着她的女儿。
离开墓地,李东东去了医院。
李东东对护士说:“我要见见唐多多,噢,她现在叫桑果果。”
“桑果果的姥姥在陪护她,你稍等啊。”护士说着,去通知了景母。
景母听说是桑果果的舅舅,马上让李东东进来了。
桑果果躺在床上,脸色比以前苍白,却还甜甜地笑着,她一看见李东东,马上开心地叫道:“舅舅!”
“果果。”李东东有些羞愧地走到桑果果的床边,把自己买的娃娃玩具递给她。
桑果果懂事地说:“谢谢舅舅。”
景母也说:“果果舅舅,谢谢你啊。”
李东东对景母说:“阿姨,照顾果果挺累的吧?是我应该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是我们这一家人做得太不够了,这本来是我们家人的责任。”
景母说:“不能这么说,果果就是我们家的孩子,照顾她是应该的,有什么累不累的。只要孩子的病能好,多累我们都愿意。”
李东东垂下了头,说:“听说我父母的配型都不成功?桑榆也找过我,我媳妇的顾虑太多了……”
景母宽容地笑了,拿起桌上的一个橙子,剥了,递给桑果果,说:“能理解,虽然这个手术对捐献者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你媳妇担心你,也是人之常情。”
桑果果把手里的橙子递给李东东,说:“舅舅,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