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鸿与母亲梅娘赶在酉时五刻前到了平安寺偏殿,住持已备好赐福礼的物件在偏殿正中等候。白子鸿只是听从安排同寺院的师父颂了一段心经,而后垂首跪在蒲团上由住持手执杨柳枝赐淋甘露。赐福礼成,他上前行礼谢过院内住持赐福,听了住持几句箴言便回到母亲梅娘身边。至于住持说了什么白子鸿也不大懂,都是些需要自己参悟的话,但他还没有那个心性。住持又赠了几个平安符给梅娘,梅娘收下后以礼谢过,便带着白子鸿出了偏殿。
白府停轿的地方挨着一方亭子,芙蓉瞧见夫人与公子出来,赶忙叫起其余众人。梅娘上前先问了芙蓉可带众人去用过午膳、晚膳,芙蓉连连点头,道是没让大家饿着。梅娘这才示意备轿启程,看着日落西山又嘱咐众人路上慢些。白子鸿入了轿顺手盖上了芙蓉为自己带的麋裘,想着离辉都还有段距离不如小憩片刻。只听着轿夫喊了句起轿,白子鸿便安然倚在角落合上双目。
“子鸿!快醒醒!”
白子鸿被这一声惊醒,一支羽箭鸣啸着穿过轿帘扎钉在白子鸿头侧,白子鸿被这一幕吓得愣住,下一瞬芙蓉掀开轿帘将白子鸿拉出轿子,这时他才缓过神来看清眼前状况。府中侍从都执剑与夜衣玄甲之人抗衡,地上已然倒着几个轿夫。芙蓉趁乱要带白子鸿逃离,可身后又是一道箭鸣,芙蓉迫不得已松开了手,这一箭显然是瞄着两人牵着的手而来。白子鸿吓得退后几步侧身回看,身后家丁却被来者一刀封喉血溅二尺,将白子鸿自面及胸染了一道血痕。眼看那黑巾遮面之人要抓住自己,母亲梅娘赶来从另侧撩刀对他手肘狠命一下,几乎将他手臂中断。那人下意识用手来护伤处,被母亲转手一刀割在颈上,又是三处箭来,母亲侧身挂刀为自己挡下。
白子鸿见母亲身上染了几道血,应是从方才便在前与这些贼子厮杀。等不及白子鸿细问,梅娘赶忙让芙蓉和香兰带子鸿先走。芙蓉捡起地上贼子的刀,快速回头看了眼香兰正在树林边上,忙叫公子在自己的掩护下撤到那边。白子鸿想留,但看着羽箭直指自己数次,知晓不能为母亲再填负担,便转头向香兰那处跑。芙蓉且挡且退,三人一同撤入林中。
林间脚步不止他们三人,白子鸿也算机敏,听见脚步停下便找最近的树木躲藏,由此躲过许多羽箭。白子鸿在树前向后打望一眼,没见手中提寒光的人,应当是没有执刀剑者跟来,便与芙蓉、香兰继续前奔。但此时白子鸿又有些后怕,如果身后只是弓箭手射箭驱赶,莫非树林出路有人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白子鸿轻声唤了其余两人,吩咐二人一会同自己一样躲在树前,自己如不动两人便也不动。白子鸿说罢,择了最近的树遮挡身形,三人就这般与身后弓箭手僵持。后者见人不出终于按捺不住向自己这边走近,白子鸿屏息凝神判断声音所离远近,心中默数出手时机。
“芙蓉香兰!”默数到一时,白子鸿叫出两人解决两侧来不及瞄准放箭的弓箭手,而自己趁中间这个侧身拉弓帮忙之时飞踹其膝盖,见他受痛跪倒手间松劲,先夺羽箭欲伤他双目,可惜力量有差,被人以弓打掉手中羽箭。白子鸿有些乱了阵脚,见他要站起,也不敢贸然蹲身去捡羽箭,好在此时芙蓉与香兰已将两侧贼子解决,趁此人拄弓半起时前后夹击分穿左右胸,又拧刀剑以防万一。
白子鸿靠在树上喘息,方才若是这人先一步站起,如今躺在这的便是自己了。“前路不能去了,这三人分明是把我们往那边赶,怕是前面还有人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白子鸿想着回去找母亲,一来能确定其安危,二来也好在前路的人赶到前一同离开,“走吧,回去。”白子鸿三人正要动身往回走,却突然腿一软单膝跪下,心中暗道不妙可为时已晚,羽箭噌噌斜插如他身旁泥土中。白子鸿知晓这些人在出口等不及了,进林又恰好听见打斗加快了脚步,刚才那一记飞蝗石正中自己膝窝,力道十足怕是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了。
芙蓉与香兰挡在白子鸿身前异口同声道:“休要伤我家公子!”来人却不发一语,拍拍手便让身侧两人上前带人回来。白子鸿撑着地慢慢后挪,眼前两人根本不是夜衣玄甲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被对方利器伤及腹、腿倒地难起。白子鸿看那两人收起染血的刀伸手来将自己架起,白子鸿抗拒至极却无能逃脱,便就此被他们绑了去。芙蓉与香兰并未被带上,看来是要她们自生自灭了。
黑衣玄甲将自己扛在肩上,白子鸿的发带在方才奔逃时松散,此刻便因着坠饰的重量掉落。白子鸿看着发出隐隐金辉的银杏叶,心中默念仙君魏郎。
一道青影掠过林间,追随银杏叶落在芙蓉和香兰身旁,捡起掉落的发带放入锦囊,赶忙叩住二人腕脉催动指尖金光流入,地上二人的伤口缓缓复归原样。芙蓉先香兰醒来,看见来人一身青衣还治好了自己腿上的伤口,极有可能是公子口中的仙君,便求此人救回公子。
“他们绑了公子往前路走了,求仙君救救公子吧!”
魏郎听罢不敢多留,“当归!”一道金光从他簪上抽离,化作长剑载他凌空而行。魏郎向下寻找白子鸿所在,忽的金辉一现,魏郎想起今日落泪一事,御剑便向那处俯冲,手间金光已成银杏叶刃。借那一点金辉为白子鸿开了护体结界,落地前将那一叶飞出,随魏郎五指一张,化作纷繁叶雨落下,看似柔美却刀刀致命。唯有领头人反应迅速,抄起车上盾板得以阻挡多数。
“此是我坤泽家事,仙君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那人放下盾板,将刚从地上支起身子的白子鸿用手肘扼在身前。魏郎冷笑出声,月下双目如猛兽般凶恶还泛起淡淡金光,话语声更不似待白子鸿那般柔情,“你没听过银杏当归吗?那你今天可有眼福了。”魏郎手中的剑被金辉润泽,他不紧不慢步步逼近,“将我友人放下,给你留具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