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云州中县停留两日,便一路向东行至庆霄关。几经颠簸又过半月,好在云州中、外县间所距不远,白子鸿也不必担忧会露宿荒郊。
晴空朗朗,白子鸿同李启暄站定城墙之上。他缓缓开口将坤泽纪事中庆霄关关名的来历与身边少年详述一遍。
“庆霄即庆云,有祥瑞之意。因辟瑞于坤泽有相助之谊,故此关以其国名有开辟祥瑞之意做引,取庆霄二字为名。此地距辟瑞三千里,路途之上除却荒地野林,只有那么五六家歇脚客栈,辟瑞国人若想入坤泽境内还需渡一条歇雁江,而如今镇守那处的正是一位雁姓的安东将军。”
“雁姓?那不是虎蛮之域才有的姓氏吗?”
白子鸿点点头,回想自己过往七载都未曾在辉都见过这位安东将军,连这人的名号自己都没听父亲提起过。坤帝肯让他驻守歇雁江却不让他回辉都述职,其中是知他不敢造次还是因惧而敬,白子鸿都不得而知。熏风袭面,荡起青年散落颈后的青丝,而那金辉灼灼的银杏叶也飘摇着行于黑流之上。他惬意地闭上双目,任由此风灌入衣袖、拂洗面颊,又有意微展双臂幻妄御风而行。
李启暄用宽袖遮挡袭面的风头,侧首看向身边衣衫翻卷的白子鸿。鸿鹄,鸿鹄,若不是他依旧身着黛衣,李启暄都要怕他身化鸿鹄借风而去。
我还需几载才能同他并肩而行啊。
回客栈用过午饭后,白子鸿就让芙蓉和香兰带李启暄去街上转转。支走了三人,他才将自己抄录的小簿子和道路图一并铺开在桌上,用朱砂笔重新圈点。“果然还是云州最为轻松”,白子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着自己在其他州中圈下的镇子连连叹气。他突然有点想念白子鹄了,毕竟以前有他和自己一起整理案牍、探讨对策,如今却只能自食其力。白子鸿也想过让李启暄来帮自己,但每次看到他那张眉眼都未长开的脸,就不忍心将重担分出一些压在他肩上。少年就该恣意些,不能像自己那时一样,总是心事重重。
李启暄三人回来时在走廊上说说笑笑,惊醒了伏在桌上睡着的白子鸿。他直起身子,垂腕支颊还欲再睡,却突然想起桌上东西没收,这一下将他惊的没了睡意。脚步声渐近,白子鸿手忙脚乱卷好道路图,将它和小簿子一起放入自己的随身行囊。转身一瞬,正对上李启暄推门进来。
李启暄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为白子鸿买回的茉莉酥饼。他盯着白子鸿颊上那抹红色看了一会,走进房中将房门关好。圆桌离他不到一臂,他却将茉莉酥饼随意丢在桌上,脚步未停直向白子鸿而去。
白子鸿看了眼被他丢出的纸包,不知道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在走廊上还与人有说有笑,现在反倒气势汹汹向他逼近。
“你脸上哪来的口脂印?”
李启暄抬头怒视着眼前人,他一想到白子鸿支走他竟是为了和女子私会,就觉得自己为他满街去寻茉莉酥饼是自作多情。
“口脂印?什么口脂印?”
白子鸿不明所以,随即抬手一抹亮掌眼前,却发现自己手上留了许多朱砂。李启暄看他颊上红色又多一片,不由分说将他的手拉至眼前。这满手红看的李启暄心慌,他赶忙检查白子鸿是不是哪里受伤。白子鸿被他左拉右扯看了一番,最后还被迫脱了黛色外衫让人查看,这才让李启暄能好好听自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