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臻一直觉得他们小区楼顶那个天台设计的还行,失恋的来着宿醉或者闹跳楼,热恋的一起看星星互诉衷肠,曾经还有广场舞大爷大妈一起在上面蹦最炫民族风。
这一堆选项里好像并没有俩大老爷们抱着啤酒和雪碧在这谈人生这个选项啊。
祁臻十分没有形象的趴在栏杆上,手臂自然搭着,这人一条腿侧在身后周靳言坐着,后背抵着围栏,喝着雪碧看着他。
“不乖啊,怎么晚上不睡觉跑天台来了?”祁臻的声音很低,四周都是烟味,手里捏着半罐没喝完的青岛啤酒,“别靠在那里,脏。”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小学的时候上课玩手机被老师当场抓包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酒和烟闹的,祁臻这会的声音比以往哑了许多,在夜色里听得喑哑又撩人。
他闷头灌了一口酒,那个易拉罐直接被捏瘪了,踩在脚下发出爆裂声。
“那你呢。”周靳言咽了一口雪碧,低垂着头笑了一声。
祁臻喝了酒,脑子有些迟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周靳言在调侃他:“调侃我?这样可不好啊……”
周靳言耸了耸肩,没理他。
这种样子的祁臻,他周靳言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学霸,学霸什么的他也见惯了,也没见过这样的。
抽烟喝酒烫头一样不落下,还挺有钱,说的就是祁臻这样的。
反正现在是这样。
整个人像是黑夜里走出来的,气场偏低,还有点困,周身长满了刺。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在班里以脾气好著称的祁大班长。
“要不要听听我和袁璐璐的故事?”祁臻酝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干笑了一下,“不想听就算了,没事。”
“你俩的事我知道。”周靳言一下喝了大半瓶雪碧,“当时八卦,听了一耳朵。”
祁臻的脸颊似乎是动了一下,转头来看着他,指间另外一根烟已经烧掉了半截,火星消失在厚重的夜色里:“还有别的版本?”
“是你对不起那姑娘还是你对不起她?”周靳言把雪碧放到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漫不经心地答道,“我的版本是她对不起你。”
轮廓硬朗的脸在手机光亮映照下,竟然柔和了许多,或许是混了月光吧,毛茸茸的。
“呵,都过去的事了。”祁臻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又转头看着夜色,“我也没想到她会错了意。”
周靳言来了兴致,眉头动了一下。
祁臻既然想说,那他就给个面子听着。刚巧周美人对这事还稍微有点兴趣,不过,估计换了别人,周靳言连一个正眼都不会给。
因为祁臻看上去真的不爽,所以才想要听一听。
周靳言微微偏了一下头,盯着祁臻,没有说话。
“何邵说,你好像很少会听我们讲八卦。”风有些大,祁臻束紧了衣领,“怎么突然来兴致了。”
“这是给你面子。”周靳言手里的雪碧喝完了,颇为无赖地伸出手来,“酒给我一罐。”
“好好好我说,凶什么。”祁臻拿手臂挡着脸,然后落下来,终于松口,“她原先是我们班的,初二过来的,我五班的。”
初中部那会两个实验班,二班和五班,一个数学实验班,一个英语实验班。
袁璐璐是从苏城过来的,户口迁到北城后,进了,成了当时五班班长祁臻的同桌。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的心思细腻,又或许是因为祁臻太过耀眼,这人人缘好偏偏对她又关照一些,袁璐璐可能就对祁臻动了同学友谊之外的心思。
青春期,少女有懵懂心事可以理解俗称暗恋。
暗恋一个学霸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斗志,这句话真的不假。
有了这份动力,袁璐璐的成绩从刚来的一百名跳上了前五十,一直努力追赶着祁臻的步伐,于是初三重新分班的时候,两人又在一个班。当时不少他们的共友都认为他们会在一起,每次开玩笑的时候,祁臻从来都是替她挡着:“去去去边去,别打扰我学习。”
久而久之,人云亦云,被这么多人撺掇着,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善意也好想看笑话也罢,袁璐璐也觉得祁臻是喜欢她的了。
于是在中考之后,水到渠成的,袁璐璐和祁臻表白了。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个晚上,又激动又害怕地写了满满一封信,一张信纸都写不完。结果等来了男生的惊愕和无奈一笑:“抱歉,你可能误会了。”
“小姑娘心思细。”祁臻讲完了,叼着口烟,笑得有点苦涩,“她表白的时候跟我说,猜我心思都跟做中考阅读理解似的。”
“那天带你去的小摊,也是我原先常带她去的。”
“当时她和我家顺路,我也想着尽快让她熟悉这个城市,就对她多关照了一点。”祁臻垂下了头,声音闷在风里,“可能我没把握好吧。”
周靳言静静听他说着,踩掉了喝完的雪碧。祁臻抬头看他。“你当时看她是新来的,怕外城的来北城融入不容易,所以你对她好一点也没什么错。”周靳言没看他,手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慢条斯理撕开包装纸,掰了一半下来,“不是你的错,只是她会错了意,你没必要这样。”
祁臻眉头倏然一跳。
这件事过去挺久的了,当时袁璐璐在班级群里闹的时候,祁臻一声都没吭。因为那天他手机上全是别人的消息,跟袁璐璐关系好的骂他是渣男,跟他关系好的听他的没在群里发言,却也忍不住问他,不是喜欢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到底对袁璐璐动了什么心思。
反正横竖都是他不对。
直到今天,他听到了另外一种答案,来自全班看起来最不谙人事的周靳言。
这个全世界人民死活与我无关的大少爷给了他一句:不是你的错,何必自责,何必折磨自己。
唯一一个站在他这边,说,你没错。
“吃一口吧,牛奶味的。”周靳言把剩下的巧克力给他,“要不要。”
“谢了。”祁臻毫不客气接过另外半块啃起来,奶香味在他口腔里漫开,带着些许的甜味,“你真的觉得我没错?”
“嗯。”周靳言点了点头,风吹的他头疼,便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小半张脸埋在衣服里,漂亮的眼尾被扎得有点红,“真的。”
“呵,看不出来啊。”祁臻半边眉头挑上去,哑然失笑,“我能从你这听到安慰。”
“长嘴了吗。”周靳言冷笑着,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脚,随手拉开一罐啤酒,“你中午是不是也去找她了。”
“嗯。”祁臻长长舒了一口气,“臭小子,把酒放下,别喝。”
他抬手摁住啤酒罐,手指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周靳言嘴边上。
周靳言额角狠狠一抽:“你手拿开,我渴。”
“……”祁臻败下阵来,“那喝吧,喝一点。”
周靳言:……
祁臻没看周靳言,自己看着夜空,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其实一直以来,袁璐璐这事在祁臻心里都是道坎,迈不过去那种。
他只不过是对这个新来的女生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