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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

在病房里的何邵都气疯了。他太了解周靳言的性格了,这人心气高,就算被骂死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甭管骂的话多难听,周靳言都不会开口反驳一句。

但是常安平那些话骂得太无耻不讲理,就是最好脾气的谢子炀都已经听不下去了,何邵就更别说了,火腾腾地往上窜,全堵在火山口,就差喷发了。

他刚要开口替周靳言反驳,就看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挠。

周靳言直接把他拽到了自己后面去,顺带着也把已经准备开骂的祁臻拽了过去。

“您还要说多久。”周靳言突然开口。

“骂够了吗?”语气没什么波澜,周靳言这番话听着也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就是叫人心里听着不舒服,一片酸软,“从小到大骂了我十几年。”

“骂够了吗?”周靳言声音听着也有点起伏,他和周绛很像,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破口大骂或者是发火,这样很失态,而且很不文雅,“那要不要听我说说?”

没等常安平回答他,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我都不记得您上次夸我是什么时候了,六岁,七岁?”周靳言轻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很早了,估计您都忘了。”

“在咱家人的眼里,我好像就是那个可以没有大学,可以没有尊严,可以被指着骂的那种人,对吧。”周靳言抬起头,眸子里再也没有亮色,语气却平静地吓人,“我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对么?”

“您瞧不起我爸,现在他离开您了。我妈一直不听您的话,总是不合您心意,现在她再也没法顶您了。您一直不喜欢我这样,总觉得我不跟您说实话,现在我什么实话都和您说了,好像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吧。”

“就因为我妈不听你的话,就因为我们家没有钱,您就要一遍一遍地指责我,一遍一遍地戳我的痛处,一遍一遍地跟我说没人会疼我爱我。”周靳言继续说着,表情跟被魇着了一样,“这句话我听了十几年了。”

“别说了。”何邵当下就觉得大事不妙,想去捂周靳言的嘴,他认识周靳言十几年从来没见到这人这么失态的样子,“靳言,别说了,别说了。”

他不知道周靳言后面会怎么样,但是他不能承受这个结果的发生。

“我怎么就没人疼了?”周靳言就跟听不见声音似的,手指蜷起来,像是被疼到了一样,弯曲到揪紧了,青筋都绷起,“我也是,也是可以有人疼的……”

我不是没有人疼。

我也不是没有人爱。

“不要把你对我妈妈的评价转移到我身上,我和她不一样,我不是她的附属品。”周靳言看着常安平,目光没有躲闪,“您根本不是在爱我,您只是想控制我,只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您的身边。”

你只不过是享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的感觉罢了。

你只不过是享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感觉罢了。

你根本不是因为爱我,也不是因为别的。

你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我的退让,是尊重。

“别的人提起姥姥都是觉得慈祥又温暖,我从来没觉得过,是,您是对我好,但那也是多少年前了……”周靳言心头被揪成麻花一样,疼痛让他几乎再说不出任何字,“多少年前的事情别指望我记得,我懒得记得。”

“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周靳言眼底通红,咬紧牙关生生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代价却是语无伦次,“我怎么努力得来的都是一句虚伪,都是冷冰冰的眼神,都是一句废物。”

“那我这么辛苦有什么用,家人都不疼我。”周靳言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常安平,僵硬的脸上硬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没办法,那我只好从外人身上找寻一点温暖,不过分吧。”

我曾经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努力地考了一个好大学,只是为了能让我自己和我妈妈好过一点。

只是为了能让您提起我们的时候,也是骄傲的。

只是为了您一副笑模样。

只是为了,我们的生活能稍微喘一口气。

“我们是亲人,这话还是您告诉我的。”周靳言沉默良久,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她,“是吧。”

说完这话,周靳言再也没说话。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江露扶着常安平,给老人顺着背消气,江广坪低垂着头,也没有吭声。

“哥。”沈知毅突然开口,走过来,对视着周靳言的眸子,声音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说姥姥……姥姥因为你生病都哭了”

“姥姥说她错了,她当时不应该让你们出国,她应该把你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你们就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了,江凝阿姨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不爱她”

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听得何邵差点没背过气去。

“祁臻哥哥。”沈知毅看着祁臻,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家抢。”

十几岁的孩子在这一会声音竟然很委屈,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就是很委屈,也很迷茫。他红着眼睛,盯着祁臻,一字一句问他。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抢哥哥。”

“如果不是你,哥哥不会不理我们,不要我们的。”

这一句话,冷得将这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住。

周靳言觉得很好笑。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你试过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滋味么。”

这是江凝和他说过的话。

那一刻。

他只希望全世界都去死。

那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无一例外地站在了他这边。

而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他亲人的人们,却拼了命地要拖他下地狱。

多么可笑啊。

“知毅,你试过被人一次一次抛弃,被人一次一次指责,然后给你一颗糖吃,你还要感恩戴德的滋味吗?”

周靳言看着他,语气里再无半分温柔,潜伏在骨子里的暴戾在此刻完全遮掩不住。

“感恩戴德?我凭什么对你们感恩戴德?”

“你们现在想起我了,现在觉得对我不好了,以前怎么不呢?”他打着点滴的手青筋暴起,青色混在冷白的皮肤上,看得人触目惊心,“沈知毅,哥哥和你不一样,你姥姥对你很好,很宠爱你,你向着她是应该的,哥哥不怪你。可是我对你姥姥没有这么大的情感,你也别在这拿你小孩子拿一套来教育我,我需要你教育?我为什么向着祁臻,向着何邵,因为他们疼我!”

“你看,我的抑郁症是何雩叔叔先发现的,是何邵第一个出面帮我去拿药,是祁臻第一次让我觉得原来我身上也有很多优点。我就连被人打到昏过去,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祁臻!”

“可你们呢。”周靳言问道。

常安平的巴掌怦地就过去了。

“周靳言!”

“姥姥能害你吗?啊!能害你吗?都是你爸惯得你,惯得你无法无天!”常安平被何邵拽着,“何邵你也是!你也护着他!你们怎么都护着这个没良心的!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脏东西,他那么不干净,你们还有人护着他!”

“我告诉你周靳言,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个家逃出去!你永远都得被困在这里,是你害死了你爸妈,是你的任性害死了他们!你就该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你以后也会伤害更多人,你就连祁臻都会伤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值得别人去爱,你也根本不会被人爱,你不配!”

一辈子都该,活在愧疚里。

活在愧疚里么?

“常奶奶。”祁臻忽然抬了头,看着常安平,认真问她。

“靳言以前也是会笑的吧,是不是笑起来很好看?”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会笑,不会闹,不会哭。”祁臻整个人眼眶里浮着一圈红,扯一下嘴角,语气里带着自嘲的味道,“你们把他磨成了这么一个人,把他的情绪都磨平后还要反咬他一口说他没感情。”

“您想过吗?”

我的靳言没被珍视过。

我的靳言从来没有被珍视过。

这一句话,活像是利爪,狠狠在常安平心上抓出一道口子,汩汩地流血。

“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常安平被那些话说得有点局促不安,有点茫然,“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别急啊。”

祁臻转头来,面色阴冷,丝毫没有要放人走的打算。

“我们聊聊?”

祁臻把单子折了下放进口袋里,整个人把周靳言拽进怀里,低头在他发根上亲了下,往常安平面前一站。他人高马大的,常安平要抬头才能跟他对视,但是祁臻本着良好教养,还是请奶奶重新先坐下了。

“我这人脾气您看到了,不怎么样,敬老爱幼那一套我也不是很想学明白,我感谢您把周靳言带到这么大,也谢谢您那么多年照顾他。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他变成这样,也不关心您到底之前和他有什么矛盾,要照您这样矛盾永远都解决不了。您不喜欢您的女儿,不喜欢您的孙子我没意见,那是您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您不要拿着年龄当挡箭牌去伤害周靳言,您经历过什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什么样的经历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祁臻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要沉,语速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这个人的气质与生俱来的带着压迫感,淡声道:“您是失去了女儿,但周靳言也失去了妈妈,您还有别的寄托,他的寄托早就没了,您不心疼他,狠话一句接着一句,把他骂完满足您内心快感,但是我不行,我听都听不得。”

“您不会害他,您把他弄成什么样子您自己心里不清楚?”祁臻表情漠然,这个人生气的时候会极具攻击性,从他那双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您知道周靳言回国之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腿上脚腕上几十条伤口,是不是非得把他逼死,让他死在您眼前,您高兴?”

“周靳言我捧在手心里捧了三年,我不能让别人说他,别人说他一句我都气得要发疯,我得心疼死。让他天天跟您呆在一起,一天到晚被灌输没人会爱他这种思想,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也不同意。挑明了说,周靳言是我的人,我们会和好,他这辈子都是我的人。无论您今天同意不同意,人我都要带走。”

祁臻就站在那里,眉眼硬挺冷淡,整个人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锋芒。

“我说到做到,我以后不会亏了靳言,我就算是穷的揭不开锅,我也会砸锅卖铁去养他,我绝不让他再回到这种畸形的环境里,我绝不亏了他一点。”

“你们配不上他。”

祁臻那一番话,声音听着没什么起伏,却是憋着火的。

常安平骂周靳言的时候,祁臻心底就一股无名火起,他在门外听着周靳言沙哑的声音混着哭腔,从来不掉眼泪的小美人强撑着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祁臻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东西。

这没天理了,祁少爷谈个恋爱还要让自家小美人受委屈,那这个恋爱谈个屁。

而且他祁臻也根本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主,自家人受欺负他根本就忍不了,小美人皱一下眉他都心疼好半天,何况现在。

“我也是可以有人爱有人疼的。”

就这一句,就足够祁臻疼好久。

他心疼疯了。

他那么宝贝的小美人就被这个家糟蹋成这个德行。

凭什么他的小美人就不能得到那些爱。

凭什么,周靳言才十九岁。

他是个独立的个体,有独一无二的人格,凭什么要他为他妈妈的错误买单?

他的小美人凭什么受这么大委屈。

亲人就该骂人?

亲人更不该骂人。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常安平见过祁臻,也知道祁臻到底是什么背景,但是那毕竟是个孩子,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很有分量的,完全当他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们家没有人教过你要礼貌地对老人说话,要尊重老人吗?”

“我家没教过我怎么跟疯子说话。”祁臻冷着一张脸看她,这人生气的时候脸色极差,“另外我说一句,我妈走的早,我姥姥很疼我,今天要是她在这,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祁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败家子!”常安平声色俱厉,“你要护着周靳言,行啊,这小子没感情没良心,到最后你肯定要被他捅一刀!”

“奶奶。”祁臻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渐渐淡下去,“我敬您一声奶奶是因为您给了他妈妈生命,给了他生命,这我特别感谢您。但是,您真的有了解过周靳言吗?”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您多,所以这点上我觉得我很有发言权。”所有人都能听出来祁老板这次真的生气了,脸直接拉下来,连客套话都懒得说,“麻烦您稍微了解了解事实,再动嘴,行吗?”

周靳言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去。

他知道祁臻是忍着怒意憋着火的。

这和那些装出来的少爷不一样,祁臻的家庭让这个人出生就是个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但是为了他,祁臻甘愿被骂,多大的委屈都忍着。

“另外,我们家的事,不需要别人来管。”

周靳言看着他,觉得有点恍然。

眼前人的影子渐渐和当年的人重合,少年人比以前更高,更成熟,更稳重。

什么都变了。

保护他的习惯却一直都没有变了。

“哥。”他忽地叫了一声,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尽量让自己非常镇定,“祁臻?”

“嗯?”祁臻愣神,半晌后垂眸望他,手指微卷了一下,“怎么了?”

“别说了。”

周靳言握着他的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手臂上的骨节,眉头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

“回家吧。”

我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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