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实觉得自己不该把此等筹码压在一个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身上。
鹿念辗转反侧了几节课,终于挨到下午她该去老刘板那儿上课了,才找了个借口支开杨子鹤,目送着少年上了去上课点的出租车,才掏出手机,斟酌了下词句,开始给傅亦安发消息。
【鹿黏黏:令尊令堂可好?】
今天气温降了——她早有准备地在里面套了件保暖秋衣,可是风起时还是经不住打寒战。车站的大棚下有阳光斜斜地洒下来,鹿念就边等信息,边左右脚轮流探到阳光下晒。
鹿念盯着屏幕等了会儿,对面并没有回信息。她想着这事儿也不急,主要避开杨子鹤操作就行。刚准备把手机收好放回外套口袋,什么东西就从她脑袋往下盖了上来。
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围巾材质很软,还带着点儿温度。鹿念下意识抬手拂了一下,围巾顺着滑到了她的脖颈处。
鹿念有些懵地偏头看,青年就站在她的身侧,大约是刚刚才来,还在整理脱下毛巾时弄乱的衣领,动作吊儿郎当的。
他今天内搭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是宽松的灰色毛衣。球鞋又换了一双,点缀了些刺眼的荧光黄。
还没等鹿念开口,青年就抬手,帮她整理了下脖颈后皱成一团的围巾,语气漫不经心。
“问候我爸妈干什么?”
“.....”鹿念怎么听这句话怎么觉得有歧义,还是偏开脑袋稍稍避开对方的爪子,抬起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顺路,还挺巧。”傅亦安回的云淡风轻,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停顿了下又开口,“吃晚饭了吗?”
鹿念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还高高挂在云彩间,月亮都还没探出脑袋来,是人间的下午四点没有错。
她又扭头看了看青年——对方的视线都不在她身上,懒懒看向前方的车流,眼下乌青似乎比她的还严重,怎么看都是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那句‘我一会还有课’都要到嘴边儿了,鹿念还是咽了下去,转而摇了摇脑袋。“没吃。”
“那,”傅亦安侧头,看了她一眼,“哥哥请你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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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灿烂,万物生机。
热闹街巷,车流驶过的路口边,七十一便利店,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到了店门口。前面的青年拉开了便利店的店门,走了进去,后面的小姑娘踌躇了会儿,一脸难言地跟着进去。
“....吃饭,”鹿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嫌弃,轻咳了声,“就这?”
傅亦安人已经到了柜台旁关东煮的窗口面前,拿了几份北极翅之类,闻言回头看她。
“关东煮,”傅亦安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眼尾扬起,笑的像个妖孽,“吃不吃?”
鹿念看向男人手上拿的关东煮——碗倒是挑了个最大的,里面却没什么种类,大部分都北极翅,干巴巴的,连汤底都没浇。
一看就是没泡便利店的经验。
鹿念看着颇有些揪心,没忍住还是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步接过碗,“我来吧。”
傅亦安顺从地把碗递给她,然后就看着小姑娘极其老练地挑了两份魔芋丝,又从汤底捞出两个福袋,甜不辣和花枝丸各选了一串儿,最后让店员新下了一份昆布,掐着点儿捞了起来。
满满一碗荤素搭配的关东煮,小姑娘最后还用勺浇上了汤汁,一双眸亮晶晶地回头看他。
“你吃不吃辣?”
女孩脸上白白净净,皮肤细腻,说话也没有川渝地方的口音,大约不是能吃辣的。
傅亦安微微眯了下眼,摇头。“不吃。”
鹿念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加了些醋和番茄酱。傅亦安到收银台前,准备结账,鹿念正好要掏出手机来支付,两人撞了下,收银员自然而然地就扫了男方的二维码。
“...行吧,”鹿念挠了挠脑袋,新拿了一个碗,把两签昆布放进去,剩下的都递给了对方,“我吃这俩,剩下的给你。”
傅亦安微微挑眉,也没说什么,顺从地接过那一碗沉甸甸的关东煮。
下午四点,阳光很好。座位都被烘的暖洋洋,鹿念挑了个阳光晒不到的位置,和青年面对面坐下。
鹿念心痛地看着对方没把福袋放进汤汁里泡一下就咬了一口,平复了会儿心情,还是先开了口。
她想起了傅亦安在马路边自称哥哥的事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统一一下称呼。
“咱们也,见过几回了吧。”
“我每次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小姑娘语气诚恳,“叫哥哥对老蒋又不公平,叫叔叔吧又太老了点儿,要不我和叫我舅舅一样叫你,老傅?”
“......”傅亦安抬了抬眼,“还是对老蒋不公平吧。”
鹿念咬昆布的动作顿了一秒。
她脑海里恍的浮现出对方喝醉时自称的傅哥哥,又想象了一下自己念出这几个字的样子,眼前的昆布都不香了。
小姑娘眉毛都拧起来,就差把‘难为情’和‘好呕心’写在脸上。
傅亦安勾了勾唇,把竹签放下,抬头看她。
“怪伤心的,”他语气漫不经心,指节叩了叩桌面,“明明叫你家小男友叫的那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