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一下我马上要问了。”
窗外骤雨初歇,天还是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间隐隐有光线散落下来。
室内静得能听清窗外雨滴浅浅落下的声音。
半晌后傅亦安指节轻叩了下桌面沉寂打破。
“准备好了吗?”
青年嗓音温润又和善像是在和她商量一般。
鹿念缓缓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汗,抬起头:“嗯?”
“那我问了?”
青年坦然看着她,鹿念几乎不能和他对视。
沉默两秒她侧头看了看阳台的方向。
“这雨快停了呢,”鹿念语气强撑的感慨“上海居然会下雨诶哈哈”
随着窗外闷雷一声,气氛再次沉寂。
“准备好了是吧,”
一秒后傅亦安从善如流,手背抵着下颚,又一次地铺垫“那我开始问了。”
鹿念已经开始地毯式地搜索有没有地缝可以给自己钻进去。
雷声过后,男人再次出声。
“念念”傅亦安由着她走神,语调缓缓,给她充足的反应时间“你上回说的,你那朋友喜欢的男生”
鹿念耳畔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字,连成一片时却又很难理解,只觉得刚刚的酸菜鱼和关东煮在胃里翻滚。
傅亦安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地把问题补充完。
“是不是在这间房里?”
问得可真含蓄。
鹿念将问题消化下,难言地瞥了他一眼。
这间屋里,左右也就他们俩人,再加上性别锁死,就只剩他一个。
头一回见问自己能问出这种水平的。
她沉默几秒,垂死挣扎:“还有别的选项吗?”
傅亦安抬睫:“?”
“就是,”鹿念艰难道,“你换一个问法,比如他在不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之类的。”
“”傅亦安扯了扯唇,“没有。”
小姑娘焉了吧唧地耸下肩来。
她此刻莫名有种,老狐狸把小白兔骗到洞门口的感觉,而自己就是那只傻愣愣的小白兔。
又是半晌的沉默,鹿念才语气沮丧,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傅亦安。
他似乎也消化了会儿,才抬起眼皮,“所以是我?”
鹿念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她没抬头,精准地错过了青年眼中,一瞬而过的惊喜的情绪,和放在碗后一直攥成拳的手,此刻终于松懈开的模样。
他眉目渐渐舒展开,像是重新掌握了进程节奏般,又有了份游刃有余的散漫感。
“你朋友里,还有谁认识我?”傅亦安眼里碎着笑意,慢慢抛出钩子,“杨子鹤?蒋江?”
被对方攻克到只剩下最后一层薄如纸般的防线,鹿念脑袋空白,只觉得自己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已经输的连裤衩都不剩,毫无回天之力。
“所以,小妹妹,”傅亦安尾音一转,调情似的上扬几分,看着她,“这朋友是你本人?”
鹿念颓然地闭了闭眼。
作为十八九岁的花季少女,她也幻想过无数自己告白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以这种被对方一句句地问出来的方式表露心意。
她称之为被告白。
被对方摁着脑袋,替自己告白。
像是所有被逼入绝境的人一般,鹿念很快油然而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她往椅背一靠,抬起头,强撑起万分坦然的模样,抬头看向他。
“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姑娘双臂环在胸前,声线紧绷着才不抖,“你说怎么着吧。”
内心的退堂鼓已经打到十级响,紧张到小腿肚都有些抽筋,还能演出一副爱咋咋的态度。
鹿念简直在心里给自己的演员精神点了十万个赞。
她话音刚落,门外门铃被按响,她刚刚下单的那份蒸饺送到了。
那一瞬间,鹿念只想一个箭步冲到门外,对着这比宋江还要及时雨的外卖小哥真情实感地道声救命恩人。
傅亦安也听到门铃声响,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一副如获大赦的模样,起了身。
“我去拿下外卖。”
鹿念神情宽慰:“快去吧。”
青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就走向门口去接外卖。鹿念一路目送着他去,直到青年完全背过身以后,立刻从座位上下来,开始寻找一切能躲的地方。
躲沙发底下很快就会被发现吧?而且那个缝隙自己不太能钻进去的样子要不然找房间衣柜躲好了,这么多房间他不可能耐着性子一间间找的。
鹿念下定念头,飞快往房间的方向去,很快物色了一间从门口就能看到衣柜足够大的房间,刚要抬起前脚跨进房间内,后衣领就被人轻轻一拽。
她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直接往后倒,后脑勺磕在对方的胸膛前。
距离一瞬地减为零。
鹿念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起伏,和说话时胸腔内微微的振动。
“小朋友,”傅亦安垂眸,语气玩味,嗓音比平时低哑几分,“去哥哥房间干什么?”
“”鹿念空咽了下,往房间看去,油然而生一种天要亡我的心情。
“这是你房间?”
傅亦安低低嗯了声,唇角微扬,“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