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床边，不想直面面对句芒，“不是要谈谈吗？”

见沈云霄态度好了些，句芒心中的烦闷也开始散去，挨着沈云霄坐下，开始思量措辞，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开始看着别人脸色说话。

“嗯……我昨天不是有意不辞而别的，只是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虽说主动的人是她，可那确实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冲动，事后只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沈云霄。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地拿走了我的拘魂铃。”

沈云霄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从头到尾连看句芒一眼都不曾。

昨日句芒醒来后觉得头底下有点硌，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是个拘魂法器，加上醒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云霄，于是连忙离开了，顺手带走了拘魂铃。可现在看沈云霄的态度，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沈云霄是断然不会信的，怕是还要误会她是为了偷拿拘魂铃才有意跟她在一起。

“是我考虑不周……”句芒的声音小了下来，有些懊悔自己的行为，可一想到这是自己作的，也怨不得旁人。

“我并不是为了拘魂铃才跟你……”她对昨日的事情觉得难以启齿，囫囵道：“反正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沈云霄，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她说得含糊，沈云霄险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愣了一瞬后，面色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你说得太快了，我没听清。”

要不是沈云霄依旧一张冷冰冰的脸，句芒还以为她是在故意装作听不清，于是又放慢了语速重复道：“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沈云霄抿着唇，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一分一秒的等待都让句芒如坐针毡，紧张到手心发汗。

她偷偷瞧着沈云霄的脸色，发觉对方不为所动，心有点凉了。

久久，沈云霄才开了口，她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句芒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她觉得喜欢就是看一个人很舒服，想有她在身边陪着。

于是这样说了，“你很好看，我在你身边感觉很舒服，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个答案让沈云霄听了不是很满意，沈云霄听后轻笑了一下，句芒瞬间眼皮一跳。

沈云霄转过头来，忽然问她：“你见过小猫吗？”

句芒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间问这个，却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沈云霄继续道：“小猫也很漂亮，你会发现你也想让它在你身边，它会陪你玩，让你开心。”

句芒皱起了眉头。她不理解沈云霄为什么拿自己跟小猫比，那明明是不一样的，沈云霄是人，又不是猫。

“可这不一样。”她反驳着。

“那你说哪里不一样？”

句芒喉咙一噎，被问住了，答不上来。

遮迦越罗什么都教过她，唯独没有教会她什么是喜欢，并不是因为句芒天生对感情方面一窍不通，而是因为连养育她长大的遮迦越罗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更何况是她。

她哪会什么无师自通，只会凭着对喜欢这种感情的一知半解，磕磕碰碰地去学着怎么喜欢一个人。

沈云霄看着她，那眼神中仿佛带着些怜悯，遗憾地说：“句芒，你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这话说到了句芒的心上。

“对你而言，喜欢就是一时兴起，你可以觉得因为一个人、一样东西好看就喜欢，因为觉得看着顺眼就喜欢，事后就被你抛之脑后不再记起了。可被你喜欢的东西无法反驳无法拒绝你的喜欢，因为它们不会说话，它们只能默默被你遗忘。可我是人，我会告诉你，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沈云霄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句芒却一点儿都不能理解。她以为她告诉沈云霄自己喜欢她，沈云霄会高兴，可沈云霄却对她说，这不是喜欢。

她看着沈云霄，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会无力地反驳，“不是这样。”

“鬼族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在看向伴侣的时候，眼瞳会变成红色。”沈云霄似乎很了解鬼族的事，伸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化妆镜，递给句芒，“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的眼睛不会骗我。”

她说完以后，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神色划过。

句芒低下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眼睛是漆黑的，一点点红色都没有，“为什么是黑的……”

她抬手擦擦自己的眼睛，再睁开，镜子里的颜色也没有一丝变化。

沈云霄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招手将拘魂铃抓来，拉过句芒的手，放进句芒掌心，说：“我会把鬼魂释放出来，谢谢你替我脱罪，从今往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句芒握着掌心里的铃铛，瞪圆了眼睛，喃喃着：“为什么……”

沈云霄苦涩一笑，“因为我跟你们鬼族很像，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可她要是不喜欢我，我就会放弃。”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

话说到一半，句芒恍然间意识到了，难以置信地望向沈云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你喜欢我，是吗？”

沈云霄没有反驳。

这对句芒而言，无疑就是肯定的答案，瞬间像是从心底炸开了花，欣喜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云霄竟然也喜欢她，可为什么喜欢她，却还要说出以后别再见面了的话？就因为她的眼睛没有变红吗？

句芒抓住沈云霄的手，急切道：“你可不可以别放弃，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不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没有变红，但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的。”

对爱情一知半解的的句芒根本没有意识到，要是真的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不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沈云霄被她逗笑了，却没有打压她这莫名其妙的积极性，只阐述一个事实，“可我是人，远远没有你这么长的寿命，我等不了你太久。”

句芒认真道：“不会太久的，我会努力用最快的速度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

看着她的眼睛，沈云霄心里逐渐动摇了，“好。”

听她答应了，句芒总算放下了心，将拘魂铃还给沈云霄，说：“这是你的东西，理应由你继续保管。”

刚交出去的东西又被还了回来，沈云霄不懂她的操作，替她质疑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抢你片区的鬼魂吗？”

句芒摇头，轻轻一笑，“不好奇，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沈云霄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单纯，无奈地笑笑，忽然听到一声快门声，抬眸正见句芒一脸尴尬地看着她，有些笨拙地解释着：“我想留一张你的照片，这样没事的时候就可以看着你，练习练习……”

练习什么？让自己的眼睛变红吗？

沈云霄有些哭笑不得。

“可以。”

她没有拒绝。

心底里有颗种子正在逐渐发芽，缓缓往深处扎根。

沈云霄知道，她的等待，一直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