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翻动手里的纸页,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齿语笑嫣然,她下意识触碰自己的脸,知道,这就是李微泠。 她们正面其实也有七八分相似,如果站在一起,是不是会像一对双生花? “你要我陪在你爷爷身边做什么?”她开口问他。 李泽言抬眼看她,眸子里的神色波澜不惊,“拿到遗嘱”。 “遗嘱?”盛浅予轻笑,“你那么着急?不能等他以后名正言顺拿给你吗?反正你都已经是总裁了。” “你说太多了”,他的眼神冷下来,“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好”,她明白自己这样一个微末的小角色被华锐的总裁看上,再怎样也挣扎不了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手指叩叩点着合同上的几行字,“你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得抛弃从前的一切,还得乔装成别人来搞潜伏和诱哄,一个月才给我五万块钱酬劳,太少了吧!” 李泽言冷然一笑,“你只值这么多。” 盛浅予气得发晕,偏偏他继续开口嘲讽,“你一个普通小公司的普通设计师,每个月兢兢业业也只能拿到六千块,还嫌五万少,谁给你这个普通人这样眼高于顶的勇气的?” 她噌地站起来,转身就走,李泽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很容易就将她拖进怀里按住,轻笑道,“真是蠢啊,说不过人就想跑,能跑到哪儿去呢?你不会游泳的,不然倒是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游到对岸去,甩开我的钳制。” 他笑起来的时候冷厉的面部轮廓就会柔和许多,依稀还能找得出他母亲的影子,盛浅予知道他手里必定有一份详细的关于自己的资料,也不跟他斗嘴,只默默地奋力挣扎。 “好了,别闹”,他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一手用力圈住她的腰,俯身看她,那满目星光灿烂仿佛要灼伤她的灵魂。 星光流转里漾着笑意,他低声道,“想你这身子卖得值钱一点,就努力一些快点哄着爷爷给你遗嘱。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拿这五万的月薪,到时候如果拿不到我要的东西,你连这六十万也拿不到。” 他凑得更近些,近到几乎要贴上她的唇,高挺的鼻子轻轻蹭着她的鼻头,全然看不见她的恼怒神色,“你如果够聪明的话,每提前一个月完成任务,我就多给你十万。事成之后我可以再送你一套海沧市的房子。你最好识时务一点,想想看,多划算,你这种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我要海沧的房子做什么”,她声音轻颤着,“我已经回不去了。” “也对,他应该不会娶你了”,李泽言坐直起来,对自己是始作俑者这个事实不以为意,“那就国内任何一个城市,你喜欢哪里我就给你把房子买在哪里。” “那时再说吧”,盛浅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我的戒指呢?” “我帮你收着呢,以后还你”,他掐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有什么好伤心的,做我的女人比呆在他身边平淡一生要好得多吧。” “好与不好,你说了不算”,她仰起脸,眼里隐隐有泪光盈盈。 李泽言有些着恼,松开她,沉声道,“去把字签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明天有人来接你去学着熟悉李微泠所有的一切。” 他起身离开,身后传来她浅而淡的声音,“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李微泠和李泽言是什么关系?”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哈,亲妹妹。 盛浅予咬紧了下唇,死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巨大的羞耻感撕扯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坦然质问下去。 “为什么还要跟你做爱吗?”李泽言全无顾忌,蹲下来看着她,他眼底的暗色光芒暴起,比星光还要耀目,“因为你的身心必须得完全臣服于我,才能一心一意为我做事。” 他摸摸她的脑袋,像摸一只宠物狗,“我家的叔叔和弟弟们可不是吃素的,你,好自为之。” 甩下她径自回房去处理公务,只剩她一个人趴在曼荼罗色的地板上兀自安静流泪。 夜风灌入,玄色缭绫呼啦啦飞起老高,像夜枭的黑色翅膀,覆下来就遮盖住了整个纯白的世界。 直升机轰隆隆的巨响划破了这处孤岛豪宅的宁静,螺旋桨卷起的旋风吹得水面波浪翻腾,幽碧水色仿佛烧开了的水,跌宕沸腾。 “去吧”,李泽言拿起桌上她签好了字的合约,漫不经心扔进抽屉里,头也不抬地对她发号施令,“上飞机走吧,王钧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直升机其实并不算一种优良舒适的交通工具,盛浅予甫一坐进去,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震耳欲聋”,当真其实除了快速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了。 飞机带着她越飞越高,底下那一湾碧水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那房子嵌在这一片狭长的椭圆形水域之中,好似画龙点睛。 她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个湖是……?” 王钧的态度很是恭敬,“天目湖”。 天目湖,在恋语市,原来,她距离海沧市已经有2000多公里,所有前尘往事,从此刻起,尽成灰烬。 王钧按照李泽言的意思,把盛浅予安置在莫干山上的私人别墅里,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万杆修竹遮出一处碧绿又恍然的世外桃源来。 “盛小姐,从这一刻开始,你就要忘掉你从前的名字、身份和过往了,请记住,你是李微泠,华锐集团董事长李修德的孙女,华锐集团执行总裁李泽言的妹妹”,王钧推了推眼镜,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我们会对外宣布你之前失踪的三年是因为海难导致失忆,华锐费尽辛苦才能找回你。所以其实你今后遇到的所有质疑你身份的场面你都可以推脱说你已经失忆了不记得这些了,然而,有两样东西你得现学,微泠小姐之前最擅长钢琴和插花,就算失忆了,也不可能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你必须要会一些来撑撑场面,我已经给你联系好相应的老师,你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学这些”,他翻了两页,面上露出笑容来,“原来你会一些基础的,那么一周时间应该够你熟悉的了。” “另外”,他递给她一个橙色文件夹,“这里面是李微泠小姐从前的所有资料,喜欢的吃食饮品,喜欢的衣服品牌,喜欢的书籍藏品,等等这些,你也需要在这一周内熟悉”。 她接过来翻开,发现里面夹着两张卡,一张绿色民生银行的借记卡,一张是张纯黑色的以前从没见过的卡,卡面正中是个戴着奇怪帽子的男子年轻英俊的侧脸,四周围着一圈好似蟒纹的花纹,看起来像一张扑克牌。 “民生银行的卡我们会按月存入盛小姐你每个月的酬劳,卡片请您个人妥善保管,轻易不要示人”,王钧拈起那张黑色的卡片,“至于这张,是总裁名下的美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无限额度,供您平日开销,可以放心大胆按照李微泠的喜好去购物,彰显李家小姐在坊间该有的地位。” 盛浅予接过那张卡片,翻来覆去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他,“我可以问一下真正的李微泠去了哪里吗?” 王钧的眼神透过镜片射出来依然无比锐利,语气却甚是平静,“虽然这问题不在盛小姐你的了解范围内,但是你知道答案也许会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扮演李微泠这个角色,所以,我告诉你,她死了。” 盛浅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张象征顶级荣耀的黑卡“啪嗒”一声掉在木地板上,像是一个阴森森的句号该有的声响。 李泽言看完案上的所有策划方案,有些头昏脑涨,屈起食指指节摁了摁太阳穴,不自觉微微皱了皱眉。 接过王钧递过来的蓝山,黑咖啡独特的诱人芳香飘散开来,那苦而微酸的甘醇一入喉头,他整个人都精神许多,蓦地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盛……盛浅予,训练得怎么样了?” 王钧恭敬道,“还不错,钢琴和插花课程都没有问题,交代她记熟的微泠小姐的喜好和禁忌也差不多了,后天造型师过来,把头发和衣服打理一下就行了,不会耽误总裁你周末在李园的聚餐。” “她倒是挺乖”,李泽言轻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做完手头所有的事情,他习惯性走到窗前,39楼俯瞰下去,万家灯火霓虹闪烁,映得天边的星辰都黯淡了,城市的夜里,好像不需要星光。 他站得这样高,站在整个华锐集团的最顶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处不胜寒于他来讲似乎是杞人忧天。 可是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站得高就觉得自己手可摘星,却忘了局势其实已经危如累卵,那是蠢材。 李承衍父子的野心不小,虽然爷爷历来不待见他们,可毕竟是正经的李家儿孙,在董事会亦占有一席之地,听说他们最近频繁跟东盛传媒接洽,大概是看见爷爷的状况越来越差,等不及想要上位了。 呵呵,李泽言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父亲打下的江山,想他拱手相让?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