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宣智起点太高，后继无力，在皇帝面前要维持他聪颖全能的状态尚且已经不易，如今又要因为童年缺失的母爱而一再包庇皇后的所作所为，和皇后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真的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皇后看到自己儿子一脸痛苦，心里更像是千万把尖刀插着似的，但她还是将怀中的信颤抖着掏出来。她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后宫之主，她现在只是一个犯了错却毫无办法的母亲，甚至还要等着聪明能干的儿子为她出谋划策。

她将哀求的目光投向暮宣智，暮宣智现在倒宁愿自己没有这样的一个母后，都是她母后的风流韵事，为何最终要他来承担这一切后果？

他的眼神中猛然流露出一丝凌厉。很快，这股与寻常很不一样的气息被皇后捕捉到了，她一向孝顺亲近的儿子，此时像只凶狠的秃鹫，好似在等着吃她的肉。

“不！智儿！你不能丢下母后啊！”皇后的心惊了一下，“智儿，若不是母后，你现在会在哪里？”

暮宣智骨子里的礼仪孝道被唤醒了，母后说的没错，他想。如果不是母后和张大将军是故交，那他现在或许是敌国的阶下囚，或许是流落他国的落魄皇子，或许是被砍了手砍了脚在万里之外受人唾弃。

说到底，那一场交易，也还是他亲手完成的。

暮宣智哀嚎了一声，扑倒在皇后身边，趴在地上就痛哭起来。眼下他正困在五本县贪污案的囹圄之中，哪里还敢顶风作案。

但是再要他拿出许多银钱来，那无异于要他的命。他上哪儿筹集这么多的银子？

母子两个躲在房中兀自神伤，外头传来宫女的传报，说大公主那边派了人来，说有要事相禀。

皇后一听是自己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大公主来了消息，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她深居宫中，全靠自己这个早些年嫁给状元郎的女儿给她带京中的大小消息，所以才不至于孤陋寡闻，也尚能在后宫占据舆论上的一席之地。

大公主带来的消息便是欧森森准备在万宝楼筹集民资，救助五本县的事。大公主生怕自己的亲弟弟赶不上境王夫妻俩的造势，希望皇后早做准备，勿要失了民心。

皇后懂大公主的意思，可眼下她哪里还管得上做些什么笼络民心的事情呢。能将他们母子俩的名声性命暂且保全已经不错了。

不过暮宣智抓住了重点，他提醒了皇后，境王妃要筹集银两。这难道不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正缺钱，那边境王妃就在筹钱。昨日境王已经和皇帝请命回了五本县，还带了那么多物资过去，声势浩大，全京都百姓目送着他出城去，他的探子也一路跟着。

境王现在估计正操心着那长龙般的物资别丢失别损失，定是无暇顾及境王妃这边的。只要他们去窃取了这批银两，到头来还能诬陷境王妃打着给五本县灾民募捐的幌子，实则在搜刮民脂民膏，干着中饱私囊的勾当。

暮宣智和皇后相视一笑，这就有了欧森森的银两失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