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荆半跪,看他脚趾出血,“怎么磕破了?”言罢便抬袖漏出内衬,在袖口扯出一段布条给他小心包裹好。
“昂,今日去后山打果子。一颗石头好死不死把我绊倒。”辛灵子伸手将他扶起。
“所以后山那声巨响是你所为?”
“是,只是掐诀引了一道雷,劈碎了它。”
“只是如此?”胥荆侧首视他。
“那雷好死不死,顺便劈了七只麻雀,一只野兔,三只松鼠。”
“你倒是数的清楚。”胥荆声音压低,些有责备。
“都捡来吃了,怎的不清楚。”
“你怎可?!”
“如若不食,岂非暴殄天物。松鼠未曾食用,生的好看,我也啼哭几泪,将他们掩埋。师尊你又要责我?好好好,我知道了。修仙习道之人,不可滥用术法,须顺应道法,我都记着。”
“你何时才可用心记着。”胥荆摇头不再等他回言,提步快走了去。那步子虽快却稳,履履生风,非有轻佻之感。
“师尊你等等我,我错了,不会有下次!”辛灵子啐出口里银杏叶片,拧眉撇唇角,心里暗道,“后山那头野猪我可盯了许久,你今日若再罚我,我便引雷劈了它。”
“又在想什么,还不快过来,再磨蹭,饭就别吃了。”
“来了!”辛灵子唇角扯弧,跑了过去。脚下包扎之物甚是妨碍走路,弯腰便扯了下去。抬眼瞧瞧,这条白布被洗无数次有些挂黄,嗤笑一声揣入怀里。
“师尊,我们瑶谍山很穷么?”
“何意?”
“就问问。”
“何以为富,何以为贫,两袖清风身正为贵。”
辛灵子不想听此等言论,便又引开话题,“去年,洪水发难前一天,你让那些百姓去往山上避险,听你之言的未曾对你说一个谢字,未曾听你而导致家中亲人身亡的指着鼻子骂你。”他顿了顿,再补充一番,“你为他们这些贱命消耗法术,还不如好好养养身子。”
胥荆似被戳了痛处,面色有些难看。藏袖之手两指紧捻,须臾温声一句,“有谢的。”
辛灵子不想再多言,说了这么多年,他也觉得舌头疼。只不过,胥荆能够温柔待人,他可不会。想起那日堵在道观门口,对他师尊破口大骂满脸肥油的东西死在街头,他便舒畅许多。
“师尊,今天吃什么。”
“怎么把布条取了,脚趾不疼么?”他未曾回答,却问了别话。
辛灵子好奇这人一直目不斜视前行,什么时候知道他把那条黄旧破布摘取而去。
“你包的太丑,我一会儿回去自己包。”
“丑么。”胥荆似是自问,辛灵子没听清他说什么,也没多问。
“师尊师尊!你看看这块石头,像不像我娘?”辛灵子捧着一块石头过去,胥荆也会回应。
幼时,辛灵子时常问起此事,胥荆便告知他是从石头中所出。他每遇长相奇特的石头,便捡来一问。
时之日久,他长大,也自知这话是为师尊哄骗。许是被人所弃,胥荆捡来收养。
但他还是想问,每问起,他总能从师尊那张无暇之颜上看到些许笑容。他笑起来甚是好看,总能温他心底,便觉瑶谍山有趣多了。
这次他唇角又挂浅弧,温和明眸恍若星辰。他眼里住着星辰,那是辛灵子在这世上见过最美的一双眼睛。
“等饭后,再去摘些银杏叶。”
“师尊要多少?熬一碗药汤的量么?”
“嗯,不要上高处。”
“师尊你太痴,扯个风摇一摇就掉下来。”
“为师说过多少遍,不可滥用术法。”
“啊,是。”辛灵子后脑勺被那人拂尘敲了一记,“师尊,慢点走,等等我。”
他的记忆里,他是被山下百姓骂着长大的。那些人不敢上山,瓜皮菜叶在山脚堆了许多,每日他都得提着扫帚下山打扫。
到辛灵子五岁那年,就没人再扔了。瑶谍山也比以往平静许多,而他也觉得无聊许多。
他的师尊,总是一副温和模样,除了罚他抄写一些无用书籍,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久而久之,他觉得这处人人口中的穷山恶水之地,也些有明媚。这明媚,是他师尊。
辛灵子纯野生性子,胥荆自愧亦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