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程玄的母亲叹了口气，低下头纳起了鞋底，时而又捂起嘴巴，咳嗽了两声。

嘴上刚叹过，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这孩子总是这么拼命，有家不能回，忙的时候电话都来不及打一个。

也怪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他，我和他爸也是没本事的人，本来他也该到了张罗着娶媳妇的年纪，这一家的担子却全得靠他自己来背……

正想着，她又抬手擦了擦窗户玻璃上的雾气，只见雪地上多出了一行脚印。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程玄头顶着风雪回家了，拍了拍头上的雪花，脱下外套，母亲自然而然的帮他接过去。

程玄忽然一惊，“妈你怎么来了？”

母亲名叫姚雪鹅，替他拍打着衣服上的雪花，边道：“外边多冷啊，快到屋里来暖暖。”

取暖器打开，程玄坐在了椅子上伸出双手暖暖，母亲把他的双手捧住，拿手不停的搓着，还哈了口气，瞧着他冻红的手，心疼的道：“你瞧这手冻得，你这哪里像是坐办公室里的手？”

程玄却笑道：“我刚才打了个雪仗来着。”

“多大个人了还打雪仗，哪有人陪你打雪仗？”

“我刚才可威武了，把一帮小孩子打的片甲不留！”一说到这个，程玄颇感到几分自信。

母亲宠溺的掐了一把他的脸，笑道：“瞧你那点出息。”

程玄忽然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干什么了？”

“怎么，我来看我儿子，不行啊？”

程玄挠着脑袋道：“也不是不行，就挺突然的，你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我想到你一个人在城市里没人照顾，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这不，我就来了。”

“那我爸呢？”

“管他干嘛呀？让他死去！”母亲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去了厨房。

“你们又吵架了？”程玄微笑道。

“你饿不饿，妈做碗面给你吃。”母亲戴上了围裙，并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他饿不饿。

程玄刚想说不饿，来的路上他吃了点巧克力，想想又算了，反正在母亲的眼里，不管你饿不饿，只要她觉得你饿了，那你就是饿了，你的胃长在哪里都可以，反正不长在自己身上。

“饿了，多放点肉！”

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就做好了，看着程玄低头呼噜着吃的欢快，母亲抬头看着房间道：“你说这屋子也没个暖气，还不如咱们家里好呢，现在农村的生活也上来了，要么你想办法回家住吧。”

程玄长出一口热气，抬起头不耐烦的道：“怎么又提这个，我怎么可能回去？我要是没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来，我怎么敢回去？”

“小丽可嫁人了啊。”

程玄的筷子略一停顿，随后端起碗来笑道：“嫁人了啊，那挺好的，下次见了替我问好。”

母亲又道：“我怕是见不到了，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听说是南方某个城市。”

“挺不错的，挺不错的。”程玄便只顾说这话了，吸了吸鼻涕才道：“你看这一碗面下去，把我汗都热出来了。”

“你也该找个人……”

程玄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擦脸，又擤完了鼻涕，才红着眼睛道：“不用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说你来城里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工作都换了好几次，可有那次落着好？妈见你这样，也心疼的紧，实在不行，回去过了年再作打算行不行？和你爸，和你叔叔伯伯商量商量……”

“不用说这个了。”程玄正色的道：“我自打从村里出来，就暗自发誓，不在外面混出点成绩出来，绝不回家！我已经受够了那里的穷山恶水，我从那里出来，就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爸当年也说过这话，不一样是回去了吗？”母亲还在好心规劝。

程玄不服气的道：“这哪里一样了？他是下岗工人再就业，创业失败很正常，我还这么年轻，我怕什么？我还没到非回去不可的地步！”

“那妈问你，你攒到了钱没有？”

“我……”程玄竟一时语塞，年轻人什么大话都可以说得出口，但没钱这一件事实，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坎。

还攒钱呢，现在的年青人没欠钱就已经不错了，很多人越打工越穷，甚至已经沦落到负债打工的地步。

他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上头，越上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打更多的工，攒更多的钱。

他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除了打工干活，难道还有其他获得金钱的办法吗？

做生意吗？根本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