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辉刚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脚和后背疼得越发严重,但一想到很快能看见泉思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便觉得这点疼都不算什么了,还心情好得哼起了小调,虽然怕被泉思听见注意着哼得特别小声,但他的口型却十分夸张。
走过了一间房间,又是一间,下一间……
矢辉的脚步本来是挺轻快的,脸上怪笑的弧度还越来越大,可直到他走到了第五间房间,猛地推开门,却还是没看见泉思。
矢辉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不对吧?按照泉思的速度,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走到这里,是担心开门杀所以动作慢了些么?还是……
想到了某种可能矢辉赶紧冲到窗口探头朝客厅的天花板望去。
没有人。
呼……他松了口气,也是,泉思应该没能猜到这个程度,即便她猜到了,这特意增高了的天花板可不是那么好上去的!上面还设了不少机关,她要是敢上去写答案就是自寻死路!
再说她可是连答题的笔都没有,拿什么写答案哈哈哈!
矢辉这么一想就笑着放下心来,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走着走着,遇到有窗的房间,就会不由自主地看眼天花板确认,幸好这一路都没异状,可这一路,也都没看见泉思的人影。
随着走过的房间越多,矢辉的脚步愈发迟疑,心情也不复一开始的松快。
怎么回事?
矢辉握住门把手,在房门前站定,推开这扇门,里面的房间就是他最后看见泉思的地方。泉思会在里面么?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不可能啊,他又没在这扇房间设什么陷阱!
来不及细想,矢辉一手举枪,一手迅速打开门!
房间内一片空荡。原本堵着门的衣柜却被移开了。
可恶!她居然又回去了!是去楼下找晓真了?还是……
矢辉冲向门边,眼神跃过那缺了地板的房间,再往前直至这一侧的尽头,也是这层最后一间房间,看到了泉思走在楼梯上的身影。
你耍我!矢辉气得忘了脚伤,一脚踹在墙壁上,把自己疼得哇哇叫,接着在被戏耍的愤怒下,顾不上疼就往回跑,他绝对要她好看!
结果刚冲上通往五层的楼梯,就被泉思从后方打懵了。
手里的枪被踢飞,手被抓住,脖子被卡住,人被逼着往前走。
这一幕可真是似曾相识。
矢辉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没去五层!你,你,我往回走的时候,你又回了四层!然后从背后暗算我?”
泉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然呢,你真以为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试你有没有安排开门杀?不都说了拿你试路了,给我继续走!”
南希出事后,她对矢辉的态度愈发不客气。
矢辉恨恨地看着泉思,泉思才不管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矢辉很快忍不住疼,只好乖乖往前走了。
进入五层之后,由于自己位置在前,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矢辉不甘不愿地指出了一个个机关,把陷阱给关了。
这些机关种类看得泉思都有些悚然:“你究竟设了多少的陷阱?”
矢辉哼了一声不说话,亏他细心设计万全防备,谁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怪力女!
不过,即便她能走到最后的房间,也走不出这个古堡!就让他期待一下,那自以为会成功,结果瞬间希望落空时的表情吧嘻嘻嘻,一定很令人愉快!
泉思见矢辉脸上又扯着怪笑,立刻把他头压的更低了。
这张脸看着就讨厌。
顺利走过一间间房间,两人终于到了最后的房间门口。
压着矢辉进了门,房间内的灯倏地亮起,入目并无其他陈设,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个答题板。
泉思推着矢辉去看,只见答题板上面写着:古堡的天花板上布满了神秘的数字,请选手在答题板上写下这些数字中最小的一个,限时15秒。
旁边的小沙漏已经开始计时。
泉思立刻丢开矢辉,撑着桌子,拿起了一旁的屏幕笔。
矢辉没来得及护住头,正好后脑落地,砸得脑壳疼,一双眼睛恨恨地看着泉思。
呵,游戏开始以来,泉思的关注点全落在选手身上了,准备好的解谜答案想必是说明这古堡的主人,也就是他,找来了不同地域不同时间点的人,惩罚他们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吧。真是天真!他就是故意转移她视线的!
嘻嘻,这一路上可都没见她去关注天花板上的数字,没想到会在这里提问这个吧?
他相信再给泉思一点时间她很可能会猜到,但在只有15秒的情况下,泉思现在肯定慌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想着,矢辉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站起身,一边怪里怪气道:“嘻嘻,没时间思考了哦,你没想到吧,最后的问题是问……”
矢辉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了泉思毫不犹豫提笔写下了答案:九年前的四月一日。
沙漏时间到,答题正确。
房间内,本该是平整的石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缓缓向后打开。
“为,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你又从哪儿知道的正确答案!”矢辉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泉思就像看怪物。
泉思将笔放回了原位,她没意外自己回答正确,只是还没听到晓真的信号,她便决定暂且耐下心和矢辉多说几句拖延时间。
“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对这局游戏的各类潜在问题我都作了准备,也想好了答案。像这顶楼的数字问题那么明显,我早就纳入了解答范围。”
泉思的肩有些酸,之前一直压制住矢辉也费了她不少力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不适,虽然答题正确,墙壁上的门也打开了,她还是时刻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以防矢辉作怪:“至于从哪儿知道的答案,现在答题都结束了,你也逃不掉了,想要解释的话,告诉你也无所谓。
来这游戏之前,根据一楼的事我就已经猜到了,1102栋的甲虫出现后,楼里的住户会根据过往的某些经历创造出古怪的事件,这其实就很显而易见了,你,制造了这个游戏。
我记得你的职业是建筑师。说什么公爵的古堡,我想这古堡是你自己新建的吧?还有什么公爵的珍宝,全是你编的掩人耳目的话,呵,还真不少人信了。
再说说看困扰你的事情,我想就是因为你明明许诺了要做的事情,结果却半途而废,内心自责后悔纠结,这点从你的表现还有南希、乔治的话里不难推测,你厌恶背弃誓言的人,因此你找来了那些因各种原因没有兑现自己当初的誓言的人,你认为,这些人都该受到惩罚。”
矢辉本还有些愣,但听到泉思后面的话他很快作出了反应,像是说了无数遍:“没错!他们轻易忘却了自己的誓言!明明说的时候,一脸认真,一副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样子,结果呢,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放弃了!这种誓言有什么用!他们不该受到惩罚么!”
泉思没去跟他扯什么应不应该,一方面她不是晓真,不擅长去讲什么话以情动人,另一方面,她确信无论讲什么矢辉都不会听进去的,让真崽来讲也一样,这点从他能给南希乔治这样的人寄出请柬就已经充分体现了,矢辉根本不在乎大家面临的具体情况,不考虑大家的处境,他眼里只有违背诺言这个结果。
对于这种人,泉思只有陈述事实:“所以,你为了实施你所谓的惩罚,设计了这个游戏。我记得莱尔说他参加过游戏的时候,你笑得不能自已,因为你知道他在说谎,这游戏只办了这一次。”
矢辉咬着牙,他讨厌泉思那幅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懂什么:“谁说的!这游戏每年都会举办!我可是惩罚了不少人!”
泉思也讨厌矢辉无理的样子:“这甲虫才出现了多久,你哪儿来的每年举办游戏。”
她说完瞥了眼愤怒的矢辉:“那我就补充一下,这游戏只办了一次,但每年都会寄出请柬。我想你在甲虫出现后还得到了一个能力,你能在这栋古堡里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也即请柬上写的,不同年份的四月一日,并且给过去有背弃誓言的人发出请柬。
之所以说参加游戏的人都有去无回,是因为他们都困在了游戏里,而直到今年你给自己发出了请柬,游戏人数凑齐了,才开始游戏。
因为其他请柬的人对于你来说都处于过去的时间点,所以你能知晓他们的言行又因为你能回到过去的时间点,所以你能提前安排布局那些惩罚手段,就像房间里那些最能提醒他们失信的物件,还有他们之后,各种被误杀的契机。
你之所以认定所有人都逃不开惩罚也是因为此,因为在你所处的现在,对他们来说是未来,在这个未来,你已经观测到了他们死亡的结局。所以从古堡醒来之后,你才会是这么从容笃定的样子。”
矢辉瞪着泉思,故意装作不明白:“什么不同时间点,那不能是机关么?你们在客厅的时候不是都聚在一起,如果时间不一样,不是早就露馅了!”
泉思不紧不慢地解释:“你特地在游戏开始前把我们聚在客厅,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大家在一起的时刻,让我们联想不到时间线不同这件事,毕竟大家可都是坐在一块儿说过话的。
这么做当然容易露馅,比如随便聊个近期的热门话题,或是发现穿着风格的巨大差异,很容易就会暴露出异常。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将请柬发给了世界各地不同国家不同区域的人,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异常都可以解释了。话题不知道,因为是不同地方的人,穿着过时,因为是不同地方的人。
加上你选的人生活背景也是差异巨大,彼此又素不相识,所以即便有些话题出入,他们也会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因此明确指出差异的概率会很小。
也就是说,虽然在游戏开始前,大家都聚在客厅里,但各自所处的时间点是不一致的。
要我再说出更多的证据么?客厅那会儿,乔治觉得冷,南希觉得热,是因为不同年份的四月一日,气温不同。别说这是体型造成的体感差异,我问过南希了,她的请柬时间是去年的四月一日。
还有当时在客厅,你阻止晓真递纸巾给南希,是因为担心这纸巾的生产日期是在南希的请柬日期之后吧?这样南希真伸手去拿,拿到手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没疑问了?那我继续往下说了,从空气的差异来看,除了一层的客厅,你将一层大家醒来时所在的12个卧室,以及上数四层共48个游戏房间,以房门为边界,总共划分了60个独立的时间区域。
为了避免屋内不同时间点造成的视觉冲突,以及为了更好地针对性地对付不同失信内容的人,你规定了,进入游戏后,每个房间只允许一个请柬的选手进入,这样,每个时间区域对应的时间,就以进入房间的人所处的时间来决定。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每个进入房间的人都能恰好地找到属于自己失信的证据,因为你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在不同年份的四月一日,放入了不同的物件,这些证据只有他们这个时间点的人能找到,其他的人能通过门窗观测到,却无法实际触及。
而且为了避免被前后的人看出异样,注意到时间点的差异,你设计好了房门的视线范围,从门口能看见的位置,大家所见的布置是一样的,而不能看见的位置,你才放置了各自特有的物件。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时间上会存在差异。
这也解释了那些误杀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