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绛星可不止醒来好一会儿,更知道一巴掌拍在后脑勺撂倒他的人是瑞城公主死而复生的前夫谢淳风——他数年前来京城求学的时候不仅见过谢淳风本人,还和这位前驸马寒暄过几句。
他难得怀疑起人生:上辈子好像没这出啊。
转念一想,他如今是翰林院修撰兼驸马,时常能得见天颜。作为天子近臣,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结交了许多人,也做了不少事,因为他的举动必然会引动出些许变化——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变化。
上辈子太子无奈逼宫最终兵败被杀那会儿,他可是在真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任职,太子被废前后好事坏事一样都没赶上,这辈子机会都送到眼前了,自然不能错过。
叶绛星再次按了按脑后的大包:这亏不能白吃!
却说嵇东珩拉着妹妹的手,回到兄妹俩暂住的小院子,踏进书房就见叶绛星靠在榻上,手里捧着本书,神情从容,似乎没事儿人一样,专等兄妹俩归来。
小姑娘仔细看了她亲爹一会儿,行礼后问,“父亲酒醒了?”
叶绛星并不生气,冲女儿招招手,自然而然地自嘲,“被打醒了。”
小姑娘上前,坐在父亲身边,还笑了笑。
在意识到儿女都颇有价值后,叶绛星“慈父”人设立得很稳。
本来傲天也不是只有横冲直撞这一款。嵇东珩自己搬了椅子过来,和便宜父亲对坐。
瑞城公主和谢淳风关起门来说体己话暂且不提,刚刚公主府里闹出的这档子破事儿肯定瞒不住叶绛星。
再加上这一天里接连上演一次全武行以及一次“及时行医”,嵇东珩感觉最多再撑半个时辰他该眼前发黑,所以他按着太阳穴,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叶绛星倒地后发生的事情。
叶绛星听完,心里有数,又关心起儿子,“明天咱们再聊也是一样。”说着他揉了揉脑后,无奈笑道,“谢淳风当年便有战神之名,战阵之中以一敌百……我真不信,但以一敌十大约是真事。我听人说,谢淳风病重去世,公主哀毁过甚,期间更是数度晕厥,不能理事。陛下看不下去,便把女儿外孙女一起接到宫中,而谢家人还在东南戍边,没能及时赶回京城,于是这丧事……”
嵇东珩笑着接话,“卫瑄怎么肯放过报复仇敌的机会?如今想来,谢淳风还得谢过卫瑄瞒天过海,命人将他抛尸荒野。”
叶绛星亦笑, “卫瑄看似深藏若虚,其实最是下作。”
嵇东珩点了点头,“父亲,既然谢淳风归来,您还是要早做打算。”
“怎么?公主府住习惯了?”叶绛星看着一双儿女意味悠长,“公主要带谢淳风进宫面君,到那时谢淳风逃得性命就不再是秘密,他先扛住卫瑄他们的报复再说吧。况且我与公主本就是假夫妻,好处给足,好聚好散,又有何不可?”
片刻后嵇东珩目送叶绛星潇洒离去:不愧是你。
叶淑敏小姑娘则凑过来抱住她哥哥的胳膊,“父亲对他自己都这么……”狠,总觉得父亲活得也好不容易。
小姑娘的想法几乎写在脸上,嵇东珩只说,“你得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要有自己的主见。”
把妹妹教得非黑即白可不叫“守护妹妹”。张氏脑子有坑,让人哄上两句连自己都肯卖,暂且不提她;上辈子叶绛星算是渣爹,关键在于卖女儿的好处他一口独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回报。
叶淑敏若有所思。
嵇东珩揉揉妹妹的脑袋,得到一个温柔地蹭蹭。兄妹俩相视而笑。
这一天过于充实,嵇东珩洗漱后早早歇下。
沾枕头就着,第二天醒来,已是辰初二刻,也就是早上七点半。明明比平时晚起一个多小时,他依旧有些疲惫……是精神上的些许疲惫,
嵇东珩看看自己只剩一处淤青的右手拳峰,心里有了猜测。就在他等妹妹过来一起用早饭的时候,“不速之客”谢淳风又来了。
谢淳风很是实诚,上来就提了要求,“你不在,我和公主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和公主进宫之前,你多打我们几拳。”
嵇东珩:……还真上瘾了。
他问小狐狸,“我这‘还我清醒拳’功效能叠加的?”
小狐狸安然答道:“能啊。”
嵇东珩心里又有谱了,“行。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先交点订金。”
谢淳风沉默了一下,“你说。”
嵇东珩对在门边暗中观察的妹妹招招手,“郡主害我们兄妹好多次,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恢复记忆后谢淳风早想好好教教亲闺女,一听这话答应得十分爽快,“先吃饭,一会儿我必让你出口恶气。”
吃过早饭,谢淳风和兄妹俩一起前往正院去见公主。
早知三人来意的瑞城公主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同去同去!”
说来也巧,一群人赶到郡主的住处时,郡主正窝在张氏的怀里流泪。
被公主惊天霹雳劈得回不过神的郡主满是愁苦恼怒以及惊慌无措,仅剩的倔强让她不愿对那些只听公主吩咐的嬷嬷哭诉……也就只一个张氏供她宣泄情绪了。
在屋子外面就听到郡主声音哽咽连番抱怨,张氏柔声细语的安抚,大家干脆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
叶淑敏五味杂陈,顺势靠在了哥哥胳膊上:母亲可从未对哥哥对她如此温柔又贴心。
嵇东珩轻声劝道:“亲缘又不能强求。”
瑞城公主赞许道:“说得好。”说着便气势汹汹地踏进门去。
郡主听到母亲的声音,来不及反应,母亲便已站至身前。
背光站着的母亲……郡主吓得一哆嗦,旋即抬手一巴掌,把毫无防备的张氏推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