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
“……”
“梦见什么了?”
他白了我一眼,敷衍道:“没什么。”
说罢便起身,随意理了理衣冠,推门出去了,留下我不知所以。
一个梦罢了,不至于吧。
待崔煜离开后,女使们便准备替我更衣梳妆,正绾着发髻,忽然朝云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道:“宋贵妃殁了。”
我大惊,猛地回头,她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道:“中宫一早便传了消息来,方才是郡主娘娘派人来说告诉姑娘一声,婢子决不敢妄言。”
我仍然不敢相信,迟疑道:“怎么回事?”
朝云神色从容地说:“说是染了恶疾,昨日夜里暴毙而亡。”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缓缓回过头呆呆地望着镜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贵妃身子一向不错,什么时候就染了恶疾了?
贵妃害了先皇后和宸妃母子,她死了本没什么可惜,只是她是阿澈的生母,阿澈若是知道了,定是悲痛欲绝。
贵妃一死,发落魏王的旨意便从宫中传遍天下,大意为:魏王失徳,买官鬻爵扰乱朝堂,非法敛财豢养死士,屡屡谋害手足兄弟,其罪当诛,念在贵妃侍奉圣驾多年,死前苦苦哀求从轻发落魏王,故免其死罪,流放黔州,即日启程。
陛下到底是用贵妃的命换了他儿子的活路。
慕容衍却没那么幸运了,被陛下剥去所有官衔爵位,打入天牢,不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慕容氏男子流放北疆服役,魏王妃赐死,其余女子一律卖为官妓,永世为奴。
想当年不可一世的慕容家,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升平二十三年六月初六,陛下以册宝册立燕王为东宫太子,任爹爹为太子太师,武安侯孟恢为太子太傅,刑部侍郎陆延为太子詹事,崔煜及兵部尚书曹臻之子曹绮为太子左右卫率。东宫之争,到此也就成定局了。
在立储后的第二个月,陛下便册封阿澈为晋王,娶鲁国公之女高氏为晋王妃,不日前往封地就藩,其中多有受魏王牵连,遣送离京的意味。
没想到那日魏王府的不欢而散,竟是我与他得以相见的最后一面。
此去晋国山高水长,我与他的孽缘也就到这儿了。
我突然想起他送我玉簪的日子,那一天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只玉簪原本是贵妃的心爱之物,后来阿澈将它赠予我,他告诉我,这是给他未来新妇的。再后来贵妃薨逝,阿澈定亲,而这支玉簪也始终没能戴在那个新妇的头上。很多年后,每当我看见这只玉簪时,我都会回想起那一天我们策马同游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的他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