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表情讪讪,自家老爷乃是延川县典史、巡检,虽是子嗣繁茂,可是膝下只有这一个嫡女。他心里面是畏惧多过尊敬,盖因这位小姐年幼之时拜了一位道姑为师,学了一身武艺,寻常五六个成年男子也不是对手,除此之外他心中实在不认为她能比得过府里的少爷们。
胡蕴茹看他表情顺而不恭,心中冷然,又觉意兴阑珊,一手撑着栏杆上的龙鹤,忽而望见桥下竹子底下一个女童蹲着,披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她面上大喜,喊道“小妹妹,你带姐姐去挖笋,我与你银钱。”
“小红,快去把她带上来。”胡蕴茹也不管陈三娘是否同意,立刻喊了丫鬟去,丫鬟欢声应了。
陈三娘有些怕生,鼻涕流了下来,连忙把鼻涕刮在竹叶上,畏畏缩缩道,“我不,我要等哥哥。”
“你哥哥在哪?我也可以给他钱。”胡蕴茹从腰间摸出一串铜钱,在手中晃了一晃,见陈三娘不为所动,不由皱眉不悦道,“这里可是有好多钱,够你买一件新的衣服,还能让你吃肉。”
陈管事在旁边嘴角抽了一抽,心中暗暗不屑道,“实在不是大家闺秀,只是一个乡野粗人,也值得这般好言?”
陈三娘十分坚定,“我哥哥下水了,我要等我哥哥。”
胡蕴茹望了一眼那神龟漫水大石上的衣服,嘟囔着问陈管事,“你不是说没人能下水吗?现在就有人下去了,原来你是欺骗我年少无知。”
“姑…公子我哪里敢。”陈管事嘿嘿笑着,而后对着陈三娘喊道,“小丫头别等了,你哥哥下去了就没得回来的了,这里可是鳖龙潭,下了水就变成了水神的粮食了,你还是陪我家公子去挖笋,还可以赏你几个铜板。”
陈三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胡蕴茹喝了一声,狠狠挖了一眼陈管事,便要一跃下去,却见湖水中一阵水花溅起,少时,一条通体莹白尺长的大鱼跳到岸上。
胡蕴茹甚为惊奇,还未看清有一条跳了上来,准确说应该好像是被人扔了上来。她不禁去看那两条大鱼,忽而面色一变,而后大喜,拍着栏杆大叫道,“银龙,是银龙。”
陈管事被这惊叫吓了一跳,心中却是不信,而后也是看去,面色惊喜,“银龙,怎么会有银龙。”
“快快,蠢货,还不把银龙捞起来。”胡蕴茹,骂了一句,却见湖中又是抛了一条上来。
陈管事心中大喜,立刻往桥下赶去,小红站在一旁也是跟了上去。少时陈管事翻下身来,扯下身上的衣袍去兜地上蹦跳的银龙。费了一阵功夫才是将三条银龙包住,脸上喜色难掩。
陈三娘有些害怕,可还是咬着牙喊道,“这是我哥哥抓的。”
陈管事根本不管她,一条银龙不知是多少人求而不得,何况还是三条。昔年自家老爷之所以能够发迹,便是于泌水河岸救了一位老人,得他赠送了一条银龙。银龙最重要不在于食用,而是可以剖开府中取出一枚鱼珠,用之炼药可益寿延年、青春久视。
只是此物实在难得,唯有泌水河中存留,实在想不到此地也有。
陈管事提了就要走,忽而水中一阵大响,再是一道水流打来,将他打了个趔趄,而后一个人影飞过,劈手夺了他手中衣服兜住的银龙。
胡蕴茹还未看清,但见有人自水中跃出,微微一慌,不过也是习练过武功,立刻翻身而起,自桥上跃下,一掌劈出。
陈靖之将银龙抢回,再见胡蕴茹劈掌打来,不由嘿嘿哂笑一声,手掌微微转圆,再是用力一甩,衣服上的水珠汇成一串,打向胡蕴茹掌心。
后者只觉一股巨力打在掌中,立刻在空中一翻,再是看时手心已是红肿起来,立刻抬起头来,“抢我…”
她目光看去,见是一个剑眉星眸的玉面少年,不由收了收声音,喝道,“你怎可抢我的东西,还打伤我的人?”
陈靖之失笑道,“鱼是我抓上来的,怎么就变成了你的了?倒打一耙可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