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尘居中早有一人等候,不言不语,神色略显担忧。方告别蔺无双步回居所的玄鸣涛感受异样气氛,条件反射地暗中提元防备,待见到院中立于落花之下的人,才觉自己紧张过头。
“师尊,决斗方毕,您老人家回来得比我还早啊。”玄鸣涛放松心情,还抱着一分想讨夸奖的小得意。
然而没走几步,突然一道指气疾射眼前,宗主的剑指直指玄鸣涛额心,真气回荡谨慎探其元神。
“师……师尊……饶……饶命……”反应不及,被制于剑指之下动弹不得,玄鸣涛不禁大骇。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将吾之指剑困形冲开啊。”宗主不满地嘲道,“不用因为吾是师尊,就对吾尊师敬老。”
“现在不行了……”玄鸣涛语气怂怂地轻声说。
“哦?为什么呢?”
“因为……”冷汗涟涟,玄鸣涛努力眨了眨眼镇定下来,“因为儒元已被我耗尽,失了可以点燃三光合元的引芯……”
“哼!”宗主傲娇地一扬袖袍,气劲将地上落花翻腾起滚滚花浪。“这段时间忙于三境武修会,无暇关心你们的动态,看来你的苦境之行必是收获颇丰。之前只知圣魔双气滋长加速,未料还留有后手,真是吾的好徒儿。”
“师尊赞缪……站久也累,不如请坐,让徒儿取来茶具,泡壶雾中仙孝敬尊师。”玄鸣涛不敢反抗,直到宗主收剑,气势汹汹地拂衣在院中石桌边坐下,才敢悄悄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明明告诫过你,圣魔之力不可乱用,尤其不可自行松动那名苦境高僧给你种下的佛字锁链。你倒好,不光解了锁链,还擅动双力,幸亏那高僧的佛气至刚至强,才没让你当场泄出魔气,否则,你将直接失去决赛资格。”
“是是是,都是徒儿的错,我个人走火入魔事小,伤及师门颜面事大。师尊切莫动怒,消气,消气。”玄鸣涛恭恭敬敬站在石桌边,低眉顺眼地弯腰认真为宗主师尊泡茶,一边宽慰道,“但是没办法嘛,蔺仙长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摁死了,未免让外人以为师尊的徒弟根本不堪一击,徒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也无法进入决赛给师门争光啊。”
刚有点消气的宗主听出小徒弟话意,这是拐着弯还说起他的不是,脾气又冲了上来。
“说你笨你是真愚!之前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为师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吗?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战场之上本就兵不厌诈,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只要不超越原则底线,便任你发挥。以你口才,大可说服蔺无双与苍先行对决,他们两人虽在伯仲之间,但论持久战,获胜者必是苍。那么决赛就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切磋,不论谁胜谁败,谁让手谁放水,明玥白虹都是玄宗的,坐收渔利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吗?此回又为何强出头?偏偏最后时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你不相信你的大师兄能打败蔺无双吗?”
玄鸣涛完全被宗主师尊震惊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溢出茶杯的茶水烫了手才醒过神来。想不到师尊平时虽然逗比傲娇了点,竟还如此腹黑……他到底是怎么教出赭杉军这么刚正木讷的徒弟……
“师尊,我亲爱的师尊呐,想不到您竟然这么腹黑。”
“哼,谁叫你们不争气,根基修为比不上外人。”
“唉呀,师尊,您最了解我,明知道我对大师兄下不了手,什么旁门左道都使不出。而且我比较想让他坐收第一,辛苦的对决还是交小弟我打理。”
“你的心思吾岂会不知,但听白子墨说,你寄望那口明玥剑已久,将第一拱手相让不觉遗憾吗?”
“谁说我要拱手相让?让出来的第一,是对大师兄最大的侮辱。敬他,就必须使出全力。我所说的第一,是通过努力,与他并列第一,明玥白虹,一人一支。”
“哈哈哈哈哈这是吾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宗主师尊一脸乐不可支,差点笑喷了茶,“你想赢过你的大师兄?鸣儿啊,是为师不好,只教了你七年,还没教导你学会自知之明。”
“您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不能呢?万一大师兄看在我心诚的份上会放水呢?”
“他会不会放水吾不知,也许你的大师兄也如你一样想成全你做第一。但有一点,如果你不肯对他使用旁门左道,又不能再次运出三光之招,那你,接不下苍一剑!”
“那圣魔之力……?”
“莫肖想,吾不准你再用!佛字锁链经过第一次的解封已有松动,绝不可轻试。”
玄鸣涛垂手立在宗主身边,开始眉头紧锁:“想不到,师尊这么偏爱小徒弟,竟然让我对大师兄使用旁门左道。”
“别黑白想,双剑落于苍手中是最好的结果,一人一剑也勉强可以接受,若是你真侥幸拔得头筹,那吾等三尊真要为玄宗未来愁苦了!”宗主装模作样地重重叹了口气。
“师尊……当面挖苦徒儿这样好吗?我好歹还是需要一点面子的。”
宗主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转变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今日对战,你已耗损了半身功力,这颗丹药服下,能助你暂抑双气冲击,好好修复真元。明日决赛,若能不拼内力,不比根基,或有一线胜机。”
“师尊,有人讲过你很偏心吗?”
“臭小子,如果你能将嘴甜的功夫分一半到武学上,修为必是一日千里。”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多谢师尊赐糖”
……
决赛在第二日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损毁的演武道场竟已修复得完好如初,但方圆数里不似昨日人山人海,众人皆恐再被气功波及。功体不足的道子们甚至站在更远的山头眺望,只有苦境的先天道者们,玄宗的三尊以及五弦四奇能在近处观战。
今日天气较昨日甚是清爽,微风习习,薄云袅袅,更无异样雷光隐于云后。苍早就到了,在赛场中央稳然抚琴,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浑厚紧促的琴音一改往日悠闲,每一拨,都带着凛凛的求战之意,似显示着今日,他断不会故意留手。